朱旭额头冒了几滴汗水,县城离此只有二十里,昨日知道这个消息时他也吃了一惊,暗中庆幸朱家村逃过了一劫。
现在这批兵马自南边而来,分明是楚国的大军打了过来,朱旭心中了然,但也不知这楚国的官兵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心中忐忑,他只好有什么答什么。
季书见朱旭一脸紧张,笑容不减,看向一边的朱老七。
“老七啊,你家有几口人?”
朱老七挠了挠脸,脸色通红地回答道。
“家里只有我和贱内两人,不过我家只有一件衣服,贱内就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见客了。”
“你家只有一件衣服?”
不仅季书愣住了,连一直跟在身后不做声的陆逊也忍不住瞪大眼睛,惊呼出声。
朱老七并未回答,只是脸上更显得几分窘迫。
季书此行就是想深入了解下秦国的情况,但眼下的情况也着实出乎他的预料。
“村长,秦国赋税大致要交多少收成?”
朱旭刚才也颇有几分尴尬,闻言讪讪道。
“官府,旧官府的赋税十几条,经常变动,单田税是二十税一,但还有人头税、车船税这许多,全部交完一般要三成收成。”
“老七家是因为田地早先年拿去抵债了,现在他是给天水城那边的老爷种地,还要多交两成租子,所以家里穷了些。”
季书心中有些沉重。
在秦国治下,百姓似乎依然生活在那个苛捐杂税繁重的汉末时代,只是还没有天灾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凭自己的力气吃饭,没什么好丢人的,只是一半的收成都交上去了,你们够吃吗?”
朱旭、朱老七听了季书的话都有几分惊奇,脸色也好了很多,朱老七憨笑着回答道。
“够的,够的。”
真的够吗?
看他们面黄肌瘦,季书心中已有答案。
“为何不逃去楚国。楚国土地归朝廷所有,不用向世家交租,流民开荒新田虽然产量少,但前三年免租,此后二十税一。田税虽然偶有变化,但是楚国施行的是一税法,没有杂税,多年来田税最多的也没超过十税一。”
二人都是一怔,似乎没想到有人会劝他们逃往外地。朱旭早就猜到来村里的兵马是南边的楚国兵马,眼前的自然也是楚国的官爷,他摸了摸鼻子,回答道。
“确实有一些楚国赋税很轻的传闻,但村里人多是听几个往来的商队说的,不知真假,大家伙不愿舍弃一切背井离乡去赌。而且日子苦一点还能过,若是被关隘守军抓到逃往外国会直接贬为奴隶发配充军或者卖去妓院、农庄。”
季书沉默,楚国根除了田地依附,建立公会、工厂、医院、学堂、镖局,在世家还没回过味来时,已经从生产、道路、物流、医疗、知识等各个方面在构建起了庞大的国家依附体系,使朝廷对民间的影响力空前膨胀。
而秦国则是加强了对民众的直接控制,反而将依附体系回溯到了战国时期的奴隶制,世家从中获利,更加膨胀的世家也更全力拥护董卓的统治。如果按这个发展下去,等战乱结束,秦国统一天下就会发现世家已经变成了影响朝廷统治的毒瘤。但,问题是秦国根本无力统一天下,战时这些世家都会成为董卓抵御楚军的力量。
季书摸着下巴,孰优孰劣不是靠嘴上说的,他作为北伐军统帅,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打赢。
“唉,我也该走了。伯言,你待会让士兵们运一车粮食来,每家每户送一袋米。”
陆逊愣了下,点头应诺。
村长朱旭和朱老七闻言大喜,连连道谢,朱旭热情地带着路,一路欢送季书等人到了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