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阿雨说得有理,但芊寻依旧心痛,摇头道:“上百万人啊,若在我们东海,哪位岛主辖下有上万人,就能走上正轨,必然成为东海第一流的势力。”柳初九忽道:“芊寻说得对,我打算回去。”说着,停下了脚步。林阿雨问:“你回去能做什么?”柳初九道:“告诉大家,都躲在家里别出门。”林阿雨问:“有用吗?不仅没用,或许还会造成更大的骚乱。”柳初九默然,忽道:“先回去再说,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芊寻道童鼓掌:“我跟你同去!”林阿雨无奈:“今番要被你们害死。”三人转身返回京城,芊寻道童个子矮,三人之中,总能最先发现天上的变化,猛然指着高空处喊道:“看!大烟花!”柳初九和林阿雨同时抬头,又忽然抬臂挡眼,天上那处烟火大放光明,将这天地都变成了无法直视的白色!当天地间一片亮白的时候,笼罩在南直隶上空的大阵光幕忽然间燃烧了起来,刚刚离开皇城不远的陶仲文和风陵渡停住身形,仰望天际,风陵渡喃喃道:“阵破了……”在去茅山的半路上,一众真师们也注意到了这番景象,杨云梦将江腾鹤、赵丽娘放下,解开他二人的禁制道:“贤伉俪莫怪……看来似乎可以回去了。”骆致清也被许云璈放下,他头也不回,跟在师父师娘身后就往回跑。天穹上的阵幕熊熊燃烧,最终引爆了最核心的阵眼—汉白玉华表莲座,整个享殿都炸上天空,继而又引燃了整座太庙。冲天的火光中,端木崇庆提着赵然从太庙而出,火焰在他身边自动避让三尺,就这么走了出来。张略已经飞骑赶到,带来三百多龙潭卫营兵,更有顺天府尹汪宗伊亲自指挥众衙役赶来救火,一时间,梆子声、铜锣声大起,各处都在忙着救火。张略赶到赵然身边,端木崇庆将赵然放下,几个军卒抬了门板上来将他架起就要离开,却被赵然制止,吩咐张略:“让所有人都退开,这火不是你们能扑灭的,快!”端木崇庆已经在旁边布置阵法,将周边的街道民巷隔离出来,防止被火势沾染,这火连他也扑灭不得。牛佥事又带着一队营兵赶到,搬来了两尊城头上防火的水龙,喷了两次,丝毫不见效果,也同样停了下来,只用马车拉着,围在太庙周边巡弋。很快,陶仲文、风陵渡两位合道就赶了回来,接着是张云意等一干合道和坐堂真师。这些道门高修在防止火势蔓延的同时,也在仰头观望,寻找着天空上的蛛丝马迹。龙阳祖师终于从极高处落了下来,悬浮于太庙的熊熊火焰之巅,停在那里之后便不再动弹,同样仰望天空上方。端木等几位合道正想飞临上去,却被他摆手制止。江腾鹤和赵丽娘、骆致清赶到赵然身边查验他的伤势。端木崇庆已经出手解了赵然被邵元节下的经脉禁制,赵然的伤来自于寿元的折损,并不致命,却也非外伤之像,完全找不到治愈的办法,令师父和师娘大皱其眉。江腾鹤问:“梅花易数?”赵然苦笑点头。江腾鹤又问:“多少年?”赵然回答:“将近四十年。”江腾鹤默然,赵丽娘背过身去,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很多修士都赶了回来,纷纷向太庙集中,见了这火势,又惊诧着四处打听,其中的曲折离奇之处,又哪里是短时间能搞清楚的?连真师堂这些坐堂真师们都没搞明白,谁又能知晓来龙去脉?柳初九他们赶回来的时候,见到了在熊熊烈火之巅的龙阳祖师,看见他如此神威,柳初九和林阿雨都心动神摇,柳初九喃喃道:“我何时才能如此?”林阿雨道:“做梦的时候。”芊寻道童忍不住膝下一软,拜倒在地。拜倒的芊寻道童并非个例,整个京师之中,一半的百姓都看见了龙阳祖师脚踏烈焰的一刻,无数人口称“活神仙”,诚心拜伏。没有一个人知道,就在刚才,他们差一点就成了这场大戏的祭奠品。京师百姓们也是万幸的,因为他们很快就看到了世上绝大部分人永远看不到的奇景。自高空中忽然坠下万千道大大小小的火流星,在万众惊呼中,尽数落入太庙的熊熊大火中。忽然间,一声高亢嘹亮的鹤鸣声自火焰中响起,震动于每一个人的心底最深处,直达九天之上!不知何时,天上乌云密布,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而下,不及其余,却专门笼罩住大火中的太庙。片刻之后,太庙中的大火便为这雷雨浇灭。在残垣断壁间,一只羽翅亮如重彩,看上去好似和这方天地格格不入的白鹤乍然而起,在太庙上空不断盘旋。乌云散去,放下万道霞光,有人于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斥责,如雷声滚滚而来:“孽畜,归山!”白鹤愉悦的回了一声长鸣,却不即刻飞走,而是盘旋在龙阳祖师头顶。万道霞光内收,化为一道六尺长,二尺宽的卷轴,于白鹤头顶徐徐展开,有非男非女之声,似近实远:“朕闻:青微教主座下白鹤赎罪降世,万失本身,谪在蜀地。下凡受诸杂劫,或生禽兽之中,或处蛮戎之内,富贵有别,贫贱有殊,受水火刀兵之灾,罹轮回死生之苦,凡近七十年。当是时也,身入雷霆,消千万黎庶之祸,诸天仙众,各生赞叹,浴后重华,大象已成,可期归天……钦此!”赵然斜靠在担架背上,眼望天上那只逸兴遄飞的神鸟,恍然大悟,在为其欢喜之余,也不禁怅然若失:今后再也没有那么多灵草灵果可吃了……一瞬间,回忆起和白鹤之间的点点滴滴,不由又是骄傲又是自豪,爷也是骑过仙鹤的,而且骑的是青微教主的仙鹤,这辈子值了。也不知蟾宫仙子听说了之后,会作何感慨?会不会吓得闭关失败呢?她可是欺负过白鹤不知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