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文家敢做初一,我们就能做十五,没必要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情面放弃实实在在的利益,况且这些年来,我们家还没有怕过谁呢,文家敢扫我们的面子,就得让他们知道疼的滋味!”
陈国梁心头一凛,一时间,既诧异于侄子如此神速的思想进步,又惊骇于他那种杀伐果断的刚勇气势,难以想象,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会有如此的体悟,这还是当初那个内向寡言的大男孩吗?
沉吟片刻,陈国梁就决定暂时先由着他自行解决,如果后面还是难以收场,自己再出手也不迟,顺便再借机重新规划侄子的仕途路线,没必要再在一个风雨飘摇中的小电视台孤身作战。
…………
结束通话后,陈明远又喝了几口茶,听到包厢门忽然被轻轻叩响,应了一声,就看见尹庆宁推门而入,身后还领着一个留着长发的邋遢青年。
“哥,人带来了。”
尹庆宁指着长发青年道:“介绍下,这是我的一个铁哥们,叫大邱,大邱,这就是陈哥了。”
大邱忙规规矩矩地拘了一礼,不敢造次。
虽然不清楚陈明远的具体底细,但他听尹庆宁透露过,对方的背景极为雄厚,尤其得知尹庆宁上次落难入狱,就是被对方轻松摆平后,更是又惊又畏。
“都先坐。”陈明远扫了眼两人湿漉漉的头发,笑道:“你伤才刚好,就得辛苦你了。”
尹庆宁忙不迭道:“陈哥,您可别这样,只要是您交代的事,不管大事小事,那都是我的分内事!”
陈明远笑笑,目光转向大邱,“邱兄弟,麻烦你冒雨赶来了。”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大邱诚惶诚恐道:“我和庆宁是穿开裆裤长大的铁哥们,既然他开口了,我就绝不会眨一下眉头!”
陈明远点点头,不再客套,径直问道:“听庆宁说,你在做工程承包商?”
“什么承包商,您太抬举我了,只是个小工头而已。”
看这位公子爷如此的平易近人,大邱渐渐放松下来,瞟了眼尹庆宁,干脆道:“庆宁先前也问过我了,没错,我之前是帮那个百涛房产做了几单活。”
“那现在还有没有合作?”
“早没了!”
大邱拍了下大腿,满腹怨气地道:“别看这公司的生意做得大,但这群奸商资本家就是黑心刻薄,平常吆喝催工程的劲头那叫一个足,到头来我们累死累活了一整年,该结算工钱了,就立马翻脸不认人了,我低声下气催了几次,这帮王八羔子才跟打发叫花子似的施舍了些小钱,剩余的连张欠条都没打!”
“更可恶的是,我一个兄弟在他们工地磕破脑袋受了伤,他们垫了几百块押金后,就根本不管了,我想着就来气!”
尹庆宁怒气腾腾道:“亏你忍得下去,换做我早领着人上他们公司闹了。”
“闹?怎么闹!”大邱跟尹庆宁说话就没那么多顾虑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百涛房产在咱们市有多财大势大,寻常官员碰见他们都得客客气气的,连屁都不敢放,哪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招惹得起的。”
“你不知道,当初我领着几个人去讨说法,他们的负责人有多嚣张,直接喊人把我们赶了出来,让我们有本事就去找政府伸冤,要是还气不过,告到法院都成,总之一句话,在这地头上,就没有他们公司摆不平的事!”
大邱抹了把脸,涩声道:“就是苦了我那帮弟兄,跟我辛辛苦苦干活,我却连口饱饭都没给他们挣回来,还害了一个好好的大活人,现在只能躺在家里半死不活的,想想自己也够窝囊的!”
尹庆宁很不好受,看着往日的弟兄们如此忍气吞声受委屈,再难克制感情,满脸诚恳道:“哥,大邱和我都是知根知底的铁哥们,虽然我们曾经走过一段弯路,但这几年为了亲人都开始踏实做人了,大家都是赚点辛苦钱去养家,却被那群王八蛋这么折腾,这还有天理王法吗?”
陈明远摆摆手,让他别意气用事,问道:“你们找过政府申述了没?”
“找过了,听别人的指点,去劳动局递了材料,不过两个多月过去了,什么音信都没!”大邱摊摊手,一脸的苦闷无奈。
这年代的工伤赔偿制度还很不健全,像这类劳务合作关系,大多连个不平等的合约都捞不到,一旦出了事,很大程度上,只能依靠政府职能部门的居中调节,以及责任公司是否良心发现来决定。
何况百涛房产在钱塘的官场商界拥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络,甚至还有文家这颗大树庇护着,大邱等人要和对方扛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当然,这件事如今被陈明远获悉了,还亲自找大邱来询问,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最为主要的,他还要借此事,好好挫挫文锦华和闵百涛一伙人的气焰,让他们知道疼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