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宗喝酒一直很自制,大唐的酒度数本来就不高,即便是新婚之夜,他也不曾喝醉过,保持着克制与理智,今天依旧神清目明。本来是打算护送岳母大人回府的,见她留宿宫中就只能自己回家,出了宫,在拴马桩前,跳上马,带着小厮回家去。
“六郎回来了!”
竟是来财叔站在门口亲迎的,一身新衣,一脸的笑。看见他,张昌宗也笑了起来,亲热的喊了一句:“来财叔,怎是你老来迎?锤子呢?他是怎么办事的?怎地还劳累你?”
自北疆回来,张昌宗就帮着华为一家脱了贱籍,只华为感念他的恩德,一家子依旧在他手下做事,十分忠心且得力。
来财笑眯眯地道:“经年不见六郎,老奴想得慌,旁地也用不上老奴,便想着来迎一迎六郎,见六郎一切安好,老奴也就放心了。”
竟还以奴自称,这是感念旧恩啊。
张昌宗的笑容温和了许多,声音也柔和了:“来财叔,你是想华为了吧?他们去的稍微远些,还需要时候才能回来。”
说着,面上不禁有些歉然:“今日本是团圆之日,倒让来财叔一家不得团圆了。”
来财连忙否认,道:“六郎说的是什么话!华为能得主子看重,是他的福份,男儿汉大好年华不去做事,便是日日在老奴跟前,老奴看着也嫌碍眼,只要孩儿们用心做事,哪怕经年不见老奴也觉幸福。”
张昌宗听得连连点头,笑道:“如此倒是我小看来财叔了,我该罚了,我们别在这里站着,大冷天的,快进去吧,跟大家伙儿坐一块儿,好好聊聊,叙叙旧才是。走吧,来财叔。”
“哎!”
来财看张昌宗笑眯眯地,待他透着一股亲切与礼敬,心里十分舒坦,对这位旧主家小少爷心头评价也更高了几分,这才是真正家子的风范。
来财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张昌宗把他当长者待,也不让他落于身后,扶了手,便拉着他一块进门,正厅里,今日府里也设立宴的,歌舞丝竹已经撤下,不拘男女,分席而坐,聚在一块儿说说笑笑。
宝宁被大嫂搂在怀里,已经开始小鸡啄米,但还强撑着守岁,除了远在外地做官无法赶回来的子侄们,他的兄弟、叔伯今日皆在,见他进来,二叔一声哈哈:“六郎回来了!来来来,满上,满上,家宴正式开始了!话说,六郎,还能再来几杯?”
张昌宗笑着大步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拱手:“有劳二叔等我,别的且不说,迟到自罚三杯,给诸位叔父恭贺新春的酒还是能喝的。”
“那还等什么?快来,快来!”
“酒呢?快来给六郎满上!”
……
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张昌宗却心头烫贴,这才是家,这才是过年该有的宴席,这么多年了,大家依旧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