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的陪嫁侍女就是跟在她身边的那一个,那胖夫人走到哪儿都有两个侍女陪着,而苏氏只有这一个。
姚婴让那侍女醒过来,她有些慌乱,不过慌乱过后,就平静了下来。
能够帮助苏氏办事,知道去黑市找牙婆,这侍女并不简单。
知道事情败露,她直接将所有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都是自己自作主张,与苏氏没有半毛钱关系。
齐雍懒得听废话,这种事情他管不着,直接要两个护卫把她架起来,离开安阳伯府。
临走之前,姚婴要罗大川把这里所有人都摆放回原位。因为苏氏醒了,罗大川好心的觉得若是其他人醒过来看到苏氏早已醒了,再找她麻烦。
他一不做二不休,一个手刀就给她劈晕了。
姚婴惊叹于罗大川的力气,她怕是举几年的铁,也比不过他的力气。
离开安阳伯府,将大门关闭,这里又重新回归了安静,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已经到了后半夜了,邺城很冷,大街上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个灯火都没有。
乌漆墨黑,显得这座城无比荒凉,好像就没多少活人生活在这儿似得。
苏氏的侍女很平静,被胁迫着带路,她不时的说一句这些都是自己的责任,是她看不过去原主人家被害,也看不过去苏氏被欺负,所以才想找人弄死这安阳伯府的小人。
她也只是自说自话,并没有人搭理她,毕竟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管这些事儿的。
这黑市只不过是一座城里乌烟瘴气见不得光的大市场,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无法光明正大的去做,很容易被官府查到。
在这里,花上一大笔钱,这里的人就会给解决。
他们有自己的门路,虽说算不得神通广大,但在这一座城里,还是很吃得开的。
而苏氏的侍女找的那个牙婆,就是这黑市里贩卖人口的,一些活不下去或者是从地下贩卖的人口,最终都会流到人牙子手里。
人牙子是贩卖人口的人的统称,男的叫牙公,女的则是牙婆。
这位牙婆是个老手,在和川郡各城混迹了几十年,她认识的见不得光的人太多了。
贩卖人口的地方是这城里最破的,脏乱差,破旧的一片房子前,修了一个高台。高台上好几个铁笼子被捆绑在那儿,这就是卖人的时候把人关在里头的工具。让他们无法逃走,又可以让来购买的雇主清楚的看到货物质量。
到了这种地方,小仲和言责,以及那四个护卫中的某两个,情绪都受到了影响。
他们都是打小就被长碧楼买下的,之后受训了几年,这才开始各自跟着做事。筋骨清奇能够习武的经过层层选拔做了齐雍的护卫,而功夫不济但手脚麻利又聪慧的就做了侍从。
在被长碧楼买下之前,他们就是被卖到了这种地方。有的是家里养不起,父母卖的。有的则是被骗的,反正各个都是一段凄惨的故事。
天隐隐的亮了,这个地方静的连鸟叫都没有,很显然,他们并不在一大早时上班,这整条街都一样。
“动手。”齐雍懒得等,速战速决。
护卫立即行动,罗大川也跟着冲了上去。
越过这展示货物的高台,就到了那锁着的平房前。护卫强拆的功力是一流,那锁根本拦不住他们。
开了锁,几个人冲进去,屎尿混合一起的臭气熏天,这里头是关人的。
这一排平房在外看起来普普通通,里面则都是一个一个的大铁笼子,还有彪形大汉在看守。当然了,不过这个时辰,那些彪形大汉正犯困呢。
待得听到声音反应过来,就被护卫三下五除二的给敲晕了。每个大笼子里都关着很多人,有男有女,孩子是最多的。
每个人在笼子里都带着铁链子,把双手和双脚都捆住,这样也是避免他们逃跑。
因为这些人的突然闯入,他们也被吓到了。
姚婴和东哥跟随着齐雍随后走进来,这里的空气刺鼻,本就不太舒服,被这味儿一熏,姚婴肠胃翻腾,要吐了。
护卫在这平房里转了一大圈,之后寻到了一道门,直接踹开,一个隐藏的后院出现在眼前。
小院儿里还挂着琉灯,安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可不是那跟猪圈一样的平房可比的。
闯进了小院儿,护卫和罗大川五个人,各自杀进房间里去。
待姚婴跟着齐雍进了这小院儿,罗大川已经把一个中年妇女给拽了出来。
那侍女站在东哥身后,探头看了看,之后小声的告诉东哥,她找的那个牙婆就是她。
牙婆被粗鲁的拽出来,她破口大骂脏话连连,却也根本不怕,底气十足。
罗大川说他不欺负孤儿寡母,但这个时候却是都忘了那句话,因为这牙婆骂脏话,他火气上来,直接把她按在了地上。
轻轻地嘘口气,反正如果要她和这个牙婆单独对峙的话,凭骂人她是赢不了,只能上手段。
转过脸来,姚婴环顾这小院儿,后面的院墙极高,比安阳伯府的院墙要高多了。
这小院儿还有一道铁门,上着很粗的铁链子还有大锁头。
不过这里除了这个牙婆,好像就只剩下前面平房里的那几个彪形大汉了。不过,那几个彪形大汉也足以吓唬心存不轨的人了。
就这短短一会儿的功夫,罗大川和几个护卫已经成功的把那牙婆给吓唬住了,之后就开始审问她关于安阳伯府齐思原的事儿。她到底找了谁,对齐思原下的手。
安阳伯府在皇都来说不值一提,好歹皇亲国戚,府邸小的跟一般有钱人家差不多。但在邺城,他们可就不一样了,即便是这邺城的府尹,见了安阳伯那也是卑躬屈膝,毕竟人家是皇亲国戚。
这事儿牙婆可是顶了很大的雷,当然了,她也收了很多钱。
果然,雷就是雷,如今真的炸开了。
东哥上前去,他最适合做这种工作了,经验十足。
“行了,你可以回去了。这些事儿没人会说,你也就当没做过。”姚婴回头看向那个侍女,她明显还等着受制裁呢。
没想到,这就没自己的事儿了。侍女站在那儿愣了好一会儿,确认姚婴说的是真话,蓦地连连福身千恩万谢,之后转身就跑了。
摇了摇头,姚婴叹口气,苏氏那么可怜,好在身边还有个忠心耿耿的侍女。
“叹什么气?”齐雍双手负后站在那儿,她叹气的声音太大了,聋子都听得到。
“叹的是这里的女人实在倒霉,我记得以前听过一句话,说女人嫁人是第二次投胎。见了这么多,我忽然发现,没有一个女人投了好胎,不知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兜帽下,她边说边满脸厌弃,针对的是这个世界。人和动物一样,再看看前面平房里关着的那些,比动物还不如。最起码,她的金隼还能自由的在天上飞呢。
“你一个小丫头,现在就愁苦第二次投胎会投错了?把你的心好好地放在肚子里,进了长碧楼,你可能这辈子也没机会投第二次胎了。”齐雍转脸看着她,幽深的眼眸中,那情绪比他脸上的还讨厌。
姚婴扯了扯唇角,“多谢。”她现在应该已经算是第二次投胎了。既然如此,她觉得已经够了,没有第三次投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会儿忽然对齐雍心生感激,选择进入长碧楼是对的。
淡淡的哼了一声,齐雍显然已经在这儿待得不耐烦了。
天色转亮,这院子里灯笼的光线都被压了下去。
“公子,问出来了,她找的人是邺城的一个郎中。他的药铺就在城里,已经打探到了位置,可以过去了。”东哥走回来,他审问的技术还是极好的。
“走。”齐雍转身离开,那边罗大川面目凶狠的恐吓牙婆不准多嘴多舌,牙婆被吓得连连磕头,满嘴答应。
一行人离开这里,他们目的明确,那些被关押着等待售卖的人有不少带着几分期盼,很明显他们并不是正常的卖身,很大可能是被骗的。
可,长碧楼是不管这些的,直接离开,犹如来时那般,眨眼间就呼啸而过,不见了踪影。
邺城虽看起来穷困,城里建设也不怎么样,但是该有的倒也都有。
这里没有什么太出名的郎中大夫,倒是药房也有多家,大小皆有。
而那牙婆所交代的药房只是很小的一家,不在主街,却在一个小巷子里。
他们抵达时,天已经彻底大亮了。要很早起来做事劳作的百姓擦肩而过,对他们这伙人无不回头观望,因为他们看起来很不寻常。
这小小的药房连牌匾都没有,只是在墙边挂了一块牌子,回春堂。
这名字起的倒是大气,但配上这门脸,却有几分丢人了。
木门紧闭,没有一点声音。
护卫依旧想要先冲进去,姚婴却觉得不妥,“既然是个用蛊的人,连公子的身体都会受创,更别说你们了。我先进去,你们随后。”说着,她就把赤蛇放了出来。
金隼在半空盘旋,不时的发出叫声,它在上面看得到院子里的情况,所以这叫声也是在报备情况。
赤蛇顺着木门底下的缝隙钻了进去,姚婴站在门前,等了好一会儿,赤蛇的脑袋顺着之前的缝隙钻出来一点儿,然后它又退了回去。
“把门踹开吧。”门内没有蹊跷。
罗大川一直站在她身后,闻言,他当先一脚就过去了。
木门又岂能受的住他这一脚,直接碎成几片,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姚婴看了他一眼,他这一身的力气,把房子拆了估计也不在话下。
迈入小院,院子里还有一些没有处理的药材,散发着浓重的气味儿。
那些药材集中堆放在院子两侧,一条路直通房子。
边走边扫了一圈儿,姚婴深吸口气,“走中间,不要碰两侧的药材。”赤蛇可以游走,但不代表人可以走。
齐雍走在最后,他倒是不似其他人那般谨慎,毕竟他体质特殊。
姚婴说话,他也刻意的迈步到边缘,往那些药材里看了看。药材一堆一堆的,但中间似乎还摆放了一些不明物。
他们动静很大,房子里的人不可能听不到。不过,里面却没有声音,好像根本不打算出来看看是谁闯入了自己家。
走到房门前,姚婴抬头看了看门框四周,之后伸手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屋子里是黑暗的,尽管外面天已经亮了。门打开的瞬间,一些蛛网一样的东西在眼前飘荡。姚婴一把抓住了它们,被她扼住,它们居然开始扭动起来。
用上了两只手,直接把那扭动的蛛丝给抓成了一团。在她手里好像是龙须糖一样,用两只手扭成一个小球儿。
弯身,赤蛇就回了它手里,她捏着那被扭成一团的东西,送到了它嘴边。
赤蛇的嘴立即大张,原本小小的,可是那嘴张开了之后居然比它脑袋还要大。
它直接就把那东西吞了,脖子竖起来,能看得到它把那东西吞进去的过程,好像、、、很好吃。
喂完了它,姚婴才迈进门槛,这屋子有点黑,她的视线在这种光线中很受影响。不过,这种时候只能她当先进来,擅长控蛊的高手在这里,连齐雍那个体质都不能抵抗,更何况其他人。
放开手,赤蛇就一下子窜了出去,它直接进了摆满了药柜的屋子,然后顺着北侧的一条一人宽的通道进去了。
姚婴快步的跟上,顺着那通道进去,掀开帘子,这里就是后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