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收拾竹舍,那个带他们上来的中年男人拿着钱离开了。
山间无比寂静,远处有鸟和虫鸣,伴随着远处的黑夜,近处的竹影重重,带着竹子气味儿的空气,这里真好。
那些文人雅士喜欢这里,估摸着在这儿灵感爆棚,诗兴大发。
齐雍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坐姿乖乖的,裹着披风,他就像雕塑似得。
罗大川和姚婴说话,不时的盯着他瞧,按照齐雍的脾性,他怎么可能乖乖的在这儿坐着动也不动。
不过,他倒是也还算给面子,没有再说太多不合时宜的话,因为姚婴不高兴。
“在这地儿养养也行,小爷身上的伤都没处理,再不好好养养,估计就烂了。”坐在另一把竹椅上,罗大川姿势略嚣张。护卫和东哥都在收拾,他懒得浑身长毛,不动弹。
“你运气一向好,这世上像你运气这么好的少见。你也不用担心,就算是烂了,刮掉了烂肉,你还是活蹦乱跳。”姚婴最佩服的就是罗大川的运气,估计他投胎的时候,老天爷给他加持过。
“如今这么一看,小爷确实运气好。”连齐雍都成这样了,他还能活动自如,想一想也的确幸运。
“所以,这几天你在这里就好好养着,保存好你的好运气。或许,也可以把你的好运气分享给别人一些。”姚婴挑了挑眉,她是没什么好运气的,也无法传递给齐雍。
罗大川一笑,长得狰狞,这么一笑看着有点儿瘆人。不过,了解他就知道了,他是真的在笑,还挺开心的那种。
“你若是想要小爷的好运气给公子,没问题啊,小爷给。”他对自己人,那还是很大方的。
瞧他那样子,姚婴也不由得弯起眉眼,“到底是从小生活富贵,对什么都不在意。我就不行了,想要的就偏执的一定要得到做到。”
“你现在想得到啥?”罗大川劈开双腿坐着,一副八卦的样子。
“想得到他。”转眼看向齐雍,若是以前她说这话,他会立即给予回应。只是,她现在说完了,他毫无反应,就像根本没听到她说话,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罗大川笑出声,“你可真行。都给人家生孩子了,你还想怎么得到人家啊?把他吞了?”这女人的想法真奇怪,他是搞不懂。
姚婴笑笑,看着那边东哥过来,她也就不说话了。
“可以休息了。这竹舍很大,大家都能住下。”这里真不错,风景好,又清幽。修身养性,东哥希望能让齐雍好转。
“走吧。”姚婴点头,随后把那一直如同木头似得人扶起来。他还是听话的,扶着他他就站起来,然后随着她一同往竹舍里走。
步子可能会有点儿慢,但足以可见双腿有力,比前几日可好多了。
这竹舍高出地面半米,有两阶楼梯,走上去,踩着竹子的地板,进了其中一间最大的房间。
护卫收拾的很干净,自带的被褥,都已经铺好。这几个护卫从初进长碧楼开始,就跟在齐雍身边,忠心耿耿,做事利落。
东哥挑选的人,还是靠得住的。
烛火显得有那么一点儿昏暗,不过这个时辰了,昏暗也无碍。
把齐雍身上的披风解开挂到了屏风上,随后让他在床边坐下,又蹲在地上把他的靴子脱掉。
抬头看他,他微微垂着眼睛,好像也在看她。只不过,双眼没什么神采,谁知道他心里头想什么呢。
“休息吧,天都快亮了。明日,出去看看好风景,没准儿,你就好了。”双手放在他膝上,姚婴轻声的说道。
没有人的时候,看着他这样子,的确有些不适应。
他也没回应,虽说她也挺期盼他能回应的。
“我换衣服,然后咱们休息。”拍了拍他的腿,姚婴站起身。从包袱里把干净的衣服拿出来,她就走到了屏风后。
屏风很窄,只是放在床头那里搭衣服的,用竹子做成,雕刻成镂空,倒是别具一格。
姚婴站在后面,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光影暗淡,不过顺着那屏风的镂空其实很清楚能看得到她。
坐在床边的人,缓缓的转动眼睛,看向了屏风。
眼睛似乎并没有被意志力所控制,完全是随心所欲的转动,屏风镂空的光影在漆黑的瞳眸中闪烁,该看见的都看到了。
片刻后,那屏风后换衣服的人走出来,床边坐着的人也收回了视线,微微垂下眼帘,遮住了眼睛里不消散的光亮。
“休息吧。”见他还在床边坐着,一副抑郁的样子,姚婴也不由弯起嘴角。其实有时看他,真的觉得有些好笑,毕竟他从来没这样过。
把他外袍解开,之后让他躺进床里侧。这房间大,床也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齐雍还是很听话的,被摆弄着推进里头,他就那么躺下了。
姚婴如同老妈子,给他盖上薄被,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这才在他身边躺下。
抓着他的手,感受着他的热度,她是希望环境的改变,能让他好转的。
闭上眼睛,不过片刻,姚婴的呼吸便均匀了。
外面的天色已然逐渐的转亮,这房间里朦胧的烛火,此时都成了摆设。
床里侧,那个人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因为烛火朦胧而显得有些深邃。
缓缓地,他微微抬起上半身,然后看向那个睡在他旁边的人。
她并没有紧贴着他,反而拉开了一些距离,但始终和他牵着手。
握紧了手,齐雍看着她,随后忍不住俯身欺近她,在她额上轻轻的啄了下。
或许是力气不足以支撑他这个姿势太久,那么看了她一会儿,他随后便又躺了回去。只不过,他更贴近了她一些,呼吸间都是她身上的气味儿。
太阳初升,这竹林之中的景色也以更鲜活的形象进入眼帘,竹影重重,气味儿清新。远处看,入眼的皆是挺直的竹子,一株一株,乍一看恍若多胞胎都一个模样,但若细看才知,它们每一株长得都不一样。
阳光顺着竹影之间穿过来,照在了竹舍上方,这不算太大的竹舍眼下就好似一幅画。
即便没休息多久,因为护卫起了,弄出一些声音来,姚婴也醒了。
睁开眼睛,却发现她也不知何时与齐雍贴在一起了,脑袋枕在他肩膀上,一副欺压他的样子。
手仍旧紧握在一起,因为他的手热,她的手也很热。
抬眼看了看那个人,还闭着眼睛睡着呢,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起身,长长的舒口气,即便只睡了一会儿,但舒服了。
窗子是开着的,眼下能一眼看到外面的竹子,大概长得太高了,上面微微朝着同一侧倾斜着,看起来倒像是一片绿色的珠帘。
下床,穿上衣服重新把头发拢好,姚婴便出了房间。
护卫在做饭,厨房就在这房子的另一侧,即便能感觉到他们尽量所有动作都放轻,但这里太安静了,还是能听得到。
呼吸之间都是竹子才拥有的味道,走出篱笆院,往远处看,成片的竹子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远处。
昨天这竹舍的房东带他们上来时,还说再往远处走一走,便是这附近最高的地方。站在那里,往下看,入目的皆是绵延的竹子,说是竹子的海洋也不为过。
姚婴觉得可以带齐雍去看看,有时,温婉的风景,也可以汇聚成豪迈之色。
齐雍喜欢画画,去看看那景色,没准儿刺激的技痒,就想起来自己还有这项技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