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洮州都督久且洛生兵败投降,洮州失守。”张亮跪坐在洛阳宫的御书房里,殿中仅君臣二人,即便如此,镇抚使张亮汇报这个消息时,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李道彦为镇西军游骑所救,带到叠州五星要塞,被秦琅关押。拓跋赤辞率党项羌围困五星要塞,秦琅与梁建方也被困要塞,只有五百镇西军士,安化县土城已失守。”
“是被攻陷还是弃守?”
“秦都督在羌人到来前,疏散撤退了安化城中的百姓,留守了些羌人城傍,象征性的守了几天,羌人发起进攻,便让蕃兵撤往叠州了。”张亮如实回答。
“哦。”这些消息让李世民心头沉重,原本以为上次松叠之战后,暂时停止了边战,谁知道,这么快又来了一场更大的边乱。
李道彦啊李道彦,他哪里来的胆子,秦琼秦琅都不敢这样轻敌深入,他居然敢擅自出兵,两万余人马啊,就算其中边军、府兵仅几千人,但这次也严重动摇了陇右的边防,让大唐的西疆防线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久且洛生按律当诛。”震怒的皇帝,已经不愿意给久且洛生半点脸面了,死了也不打算放过,他比上次的蒋善合与武士彟更可恶。皇帝叫来内侍,让他召来翰林学士承旨马周草诏。
“将久且洛生除名,抄没家产,男丁流放岭南,女眷没入掖庭。悬赏,有能擒斩久且洛生者,重赏!”
马周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下笔草写内诏,毕竟这次久且洛生犯的罪太大,损失也太大了。
“岷州都督李道彦按律当诛,念其为朕同宗,开国从龙有功,赦其死罪,除籍为名,贬为庶人,抄没家产,全家流放交州。”
至于随李道彦久且洛生擅自出战的岷州都督府将领们,统统免职。
“松州都督秦琼率兵出松州,叠州折冲都尉席君买奉秦琅令率叠州兵增援岷州······”
一个个消息奏报,这两个消息让皇帝稍稍振奋了一点,可皇帝依然很担忧。
“五星要塞在哪,为何只有五百兵马,能不能守住?”皇帝让人取来地图,张亮早有准备,为皇帝在地图上圈出了五星要塞的位置,并做了这座新建要塞的一些简单介绍,他知道的也不算多,只知道这要塞是秦琅用时不到两个月时间建立起来的,城堡占地不过五十亩而已。
李世民一听这城如此之小,又只有五百士兵,城中也没有能协守的军民,不由的越发的担忧起来。
“秦琅为何不退回叠州?镇西军城险固易守,上次赤辞六万人马都奈何不了?”
“或许是羌人来的太快。”
“不可能,你不是说秦琅派兵救下了李道彦?还让安化城羌民疏散撤离,他怎么会走不了?”
“或许卫国公是要掩护安化城百姓撤离!又或许,是要接应溃败岷州兵马。”张亮道。
李世民有些恼,“这个秦三郎,在搞什么,他堂堂叠州都督,为何却如此犯险?”
张亮劝说皇帝,觉得秦琅向来勇猛敢战,赤辞上次是他手下败将,这次也应当没事,“卫国公把席君买从五星要塞派回叠州,让他召集兵马去岷州增援,而不是去五星要塞增援,说明卫国公很有自信,并不惧羌人。”
李世民听了,倒觉得有些道理。
只是皇帝远离前线数千里,一时手头情报也不详细,根本搞不清楚整个战局形势,可若仅从镇抚司传回的一些情报来看,秦琅这是在玩火。
五百人守五十亩地的小城堡,要硬抗拓跋赤辞的大军,这并不轻松。
“吐谷浑呢?”皇帝问。
“吐谷浑调动频繁,伏允派其子尊王率兵寇鄯州,其弟东宁王率兵攻廓州,又派一军往河、洮方向,汇合拓跋赤辞之子入侵。
李世民盯着地图,越看越恼。
伏允这是铁了心要全面入侵了,四路兵马,分别沿湟水、黄河、离水、洮水进攻大唐陇右边州。
洮州已经失守,岷州幸得秦琅派席君买率叠宕武诸州兵增援守住,而鄯州廓州等现在危急。
本以为上次秦琅歼灭了吐谷浑万人,把无素生擒送来洛阳,伏允应当老实会了。
“是朕大意了,上次战后,秦琼父子就都上奏,说党项、吐谷浑很可能在秋后报复出兵,朕料他们不敢,料错了。”
眼下是十月,算算时间,党项出兵时正是九月秋后。
上次战后两个多月,党项人和吐谷浑人都已经稍恢复了些。
张亮赶紧道,“若非李道彦贪功,想出假招降真劫盟的坏主意,或许本来不会有这次乱事的。”
可李世民却摇头。
“拓跋赤辞老贼,不是那般轻易会接受招降之人,他上次实力还在,安敢真心受降,只怕李道彦算计他,这拓跋赤辞也在暗里算计李道彦。结果李道彦那般蠢,敢深入到党项羌河曲地,这才招致全军尽没。”
若是在岷州边境会盟,哪怕拓跋赤辞心怀鬼胎,也不致全军覆没啊。
皇帝盯着地图。
秦琼率军离开了松州,可能是往叠州增援,可叠州军却跑去了岷州增援,秦琅只有五百人守孤悬于外的五星要塞。
险之又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