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吹着细雨,淅淅沥沥个不停。
马背上的骑士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奔驰在右溪河边。雨水把道路泡的泥泞无比,战马的蹄子也被粘上层厚厚的泥土。
就在他们身后不远,正是万德州,右溪九蛮州之一,千多户的蛮寨刚被唐军解围,蛮寨前,尸积如山。
就在昨天半夜,邕州唐军水陆并进,突然掩袭而至。
北海水师提督程处默率军突袭,无数的箭弩之下,占据着万德寨的千余句町蛮军被杀的落水流水,瞬间崩溃。
天亮,唐军斩下七百多颗叛蛮首级,直接插在了尖木桩上,立于道路两旁,无头尸首埋于道边田中,还有许多尸体落入右溪之中,染红了半条江。
唐军对于败走的句町蛮子,并没有放过,虽然轻骑在泥泞的雨地里跑起来沉重而又缓慢,可依然比多数落荒而逃的蛮子们跑的快。
雨水潮湿了弓弦,降低了弓弩的射程和准头,但依然有许多蛮子在奔逃时被箭弩射杀,扑死地上。
能骑着高大战马追杀蛮子的,基本上都是北海水师陆战队里的轻骑,他们一路坐船而来,养精蓄锐许久,甚至在昨夜的突袭之中都没有出动。
此时全副武装,披坚执锐,就是要穷追不舍。
思笼和万德州皆已收复。
城寨下,还有许多黑色的烟火痕迹,表明着这条右溪要道上的蛮州,曾经千户蛮寨的兴盛热闹,此时许多寨屋被烧,一片萧条。
手执陌刀,身披明光甲的一名校尉,立在蛮寨,军官们往来汇报军情。
“句町蛮不过如此,简直是不堪一击,左抚桑这些右溪蛮也太弱了,这样都能让句町蛮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要我说,干脆直接杀到横山寨去,咱也瞧瞧那个侬三娘子,看看到底是何模样,咱把她抢了给卫公做个端茶倒水的侍妾算了。”
程处默带着一票军官巡视过来,听到这话,哼了一声训道,“你小子区区一个旅帅,管着百人陆战队,倒把自己当成大将军了,让你带人搜查清理四周,你跟我在这指点江山?”
“将军说笑了,我老严哪敢啊,只是这些蛮子确实不经打,咱们都打到这了,何不挥师继续前进,直打到横山去,为何却要在这停下?”
“怎么打,那是卫公他们的事,我们只要听从命令就是。左抚桑他们六万蛮军在横山寨,依寨而守,都被打的不敢伸头,你真当那侬三娘子是吃素的?老子听说侬三娘子手底下可是有一支女战士,个个彪悍了得,你小子过去说不定就要让人生擒回去,当个种驴负责传宗接代呢。”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万德州旁边的右溪江畔码头,一条条运输船正在靠岸,无数的物资正从船上卸下。
有军官指挥着工匠、民夫还有一路解救的蛮寨民一起,将这些物资等运往万德寨。
参谋处来的参谋,正拿着图纸,指挥工兵营的工匠,让他们率领民夫开始构筑防御。
扩建一个更大的码头,沿河设立一个水营,扩建万德寨,在旁边还要建一座防御更强的多边堡垒。
同时,还要在河边建立一座仓城,负责存储粮食武器衣物等。
“咱们费这么大力气在这里修城筑堡,回头不会交给蛮子们吧?”
程处默呵呵一笑,做为高层,他当然清楚秦琅这次用兵的战略,要驱虎吞狼,利用句町蛮入侵之机,把左右两溪改土归流。
虽然也没打算一步到位,但沿河的诸城寨,这次基本上是要列为朝廷正州正县的,就如这万德寨,处于横山与邕州之间,向来也是茶马商路上的大寨,还有一条路向东北通往澄州、桂州等,故此这处要点,自然是要牢牢控制在朝廷手里的。
现在借防御句町为由,发兵收回,然后构筑工事城防等,实际上就是要在这里驻军屯兵,派驻官员。
唐军既然来了,就不可能以后再交还给蛮子们。
挖沟伐木,就算天空还在下着细雨,但工兵营也在紧张忙碌着,未来的万德州将成为右溪上的一座要城,这里会有驿路大站,有重要仓囤,有驻军堡垒,也会有商市城镇。
右溪江上,一条条船正在驶来,船上满载着士兵,物资。
程处默临时出任右溪道行军总管之职,同时检校万德州刺史,周边七十二蛮垌,皆划给他管辖。
他得到的命令就是收复思笼、万德州,北及都泥河南岸百马垌,南及龙英垌,全归他管,由他负责派兵扫清越过横山寨入境的句町蛮。
万德州改名归德州,并置归德军驻守。
他的职责就是镇守归德州,扫清境内蛮军,其余的不管。
横山那边打的再厉害,无令也不得前往。
新设正州归德州西北一百二十里,十余万蛮子还在横山对峙。
右溪蛮王,右州刺史左抚桑一听要问八十遍,“邕州出兵没有?”
一直都没能得到想要的回复,这让横山右溪蛮士气低落,虽然数量上他们并不处下风,可却硬是在句町侬氏蛮的攻势下,被压的出不了门。
横山城北的平马寨,这里是横山寨近年兴起的最大马市,去年一年就交易了四万匹马,庞大的马市交易让左抚桑也大赚特赚,成了他的摇钱树。
可是现在平马寨成了侬三娘的大营。
横山寨东边的银匠寨,这里是横山打造金银首饰,冶炼银器的工匠们集中的工坊,聚集了上千银匠,有无数的金银铺等,可现在这片曾经热闹的银匠寨,也一样被句町蛮攻占。
平马寨旁边的上法寨,是专门锻造马掌、打造兵器的铁匠集中区,上法在蛮语里就是铁匠之意,现在也一样被占了。
横山寨三大产业,银器、马市,土布,被占了两处,近年新兴的铁坊区也被占了。
左抚桑坐在横山寨里,愁的饭都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