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秦琅接替李纲裴矩为太子詹事,为东宫辛苦谋划,做了很好的部署规划,这些年东宫内坊收入极丰,如聚宝盆一样财源滚滚而进。
不仅有钱庄、印书局、造纸坊等许多日进斗金的买卖,而且也投了许多钱在一些赚钱的项目上,什么海商什么瓷器窑、什么丝织坊,什么酿酒坊,甚至是边寨的羊毛纺织厂、朔方的石炭场等等。
这一笔又一笔的投资,使的东宫如今拥有极丰的内坊私库,这些钱让太子做起事来十分便利,也为他赢得了许多好名声。
承乾也曾亲自去看过那堆帐本,但是看着秦琅留下来的帐目,感觉就跟看天书一样,一组组的数字,一笔笔的资金,单独看倒是挺清楚的,但堆在一起,就感觉看的人头脑发晕了。
这个回报率,那个未来前景,这个利息,那个分红,进进出出,一笔又一笔,无数的数字堆积一起,让承乾根本看不下去,越看越头痛。后来也就干脆不去看了,他只知道有秦琅帮他打理东宫财务,他的内坊钱越来越多,虽然内坊里也没多少真金白银,但秦琅说绝不应当把钱放在那里生绣,而应当用钱生钱。
秦琅生财有道,天下皆知。
所以承乾也懒得去管,他只知道东宫不缺钱用就行了。
要用钱的时候,只要他发句话,马上就从各处筹集来成千上万贯钱。
承乾的内坊不如皇帝的内库有钱,这是肯定的,但太子的内坊也绝对是富的流油,具体有多少钱,太子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就感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他先前崇佛,为皇后祈福,花起来如流水,也没半点感觉。
长孙冲来拜见承乾,见礼过后,却是要请他去皇城。
承乾对长孙冲还算较为客气的,问了几句妹妹如今在洛阳可好,外甥们可还好等,便去更衣。
等他带着贺兰楚石来到皇城,进了中书省内公堂,才发现在这里留守的诸位相公们都来了。
长安尚书令、太子詹事高士廉居中而坐,然后是宇文士及、杨恭仁、李靖、陈叔达、萧瑀等一众老相公,杜正伦、张玄素、于志宁、李百药等东宫官也都来了。
满殿金紫,倒有几分三堂会审的感觉了。
看到连李孝恭这位宗室名王都一身紫袍坐在那,承乾感觉心里有些发紧,说心里话,这些人名望都很高,不是于志宁那些人可比的。承乾面对于志宁等人时,早就已经有了心里优势了,但对上李靖李孝恭高士廉这些相公时,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高士廉面无表情对他点头示意,而李孝恭也只是微微点头,杨恭仁咳嗽了一声,宇文士及冲他浅笑。
萧瑀板着张脸。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大事了吗?这么大阵仗?”
承乾心中不安,却也还强作镇定的问道。
高士廉将一卷黄麻纸递给长孙冲,由他转呈给承乾。
承乾接过,发现这张纸上的封印已经打开过了,明显高士廉等人看过了,他又细看了下封口,发现居然是来自洛阳的,再打开,是皇帝亲笔手书。
那手漂亮的飞白,笔枯意不断的书法,承乾是相当熟悉的,这就是圣人亲笔。
信不长,可内容却很严苛。
这是来自大唐天子的愤怒,也是来自父亲的责备。
皇帝在信中写道,让他立即停止他那荒唐的崇佛行为,说此举不仅不能为皇后祈福消灾,反而是在扰乱国政,是让皇后心中不安。
皇后已经对承乾的行为表示无法接受,说为她祈福,却要违反国策,要耗费那么多的钱财、人力去重修那么多寺院,把那么多青壮人丁剃度出家。
立即停止荒唐的行为。
皇帝发出严厉的警告,让承乾把已经剃度出家的那上万的僧道重新再让他们还俗归家,已经在动工修建的佛寺道观,也要全都停工取消。
连承乾建立的佛经雕版印刷厂,也要停工,甚至雕刻好的佛经雕版,都要全都毁坏烧掉。
那些什么佛骨舍利等等,重新送回到佛寺里去。
承乾带着给募捐到的那数百万贯的钱财,都要哪里募来再还到哪里去。
甚至就连给唐玄奘的西行通关文书、盘缠、侍卫等都要追回······
总之,承乾之前做的那一系列事情,都是错的,现在通通都要收回改正,甚至皇帝还要求承乾要下一道言辞诚恳的罪已令。
要向天下道歉,给一个交待。
承乾的脸色越变越难看,甚至眼皮都忍不住在颤抖跳动着。
他缓缓的抬起头,望向堂上的一众留守大臣们。
“儿子为母亲祈福,难道有错吗?”
于志宁严肃着张脸,“儿子为母亲祈福,自然没错,但是殿下的行为,已经错了,与圣人与诸相公制订的国策背道而驰,甚至让皇后心中不安,这又岂是儿臣尽孝之道?”
先是于志宁,紧接着是张玄素,杜正伦,一个接一个的站出来指责太子不对。
高士廉咳嗽几声,打断了几人的话。
“太子殿下,圣人还有一道敕令传到,自颁敕之日起,太子殿下不再兼领雍州牧之职,由老臣代领雍州牧一职。”
“今后,长安行台事务,皆由行台三高官官组成的长安内阁决策。”
李世民对承乾的行为非常不满,如今开始收权了。
长安内阁是仿朝廷中书门下而设,以长安的三高官官和东宫的一府两坊主官组成,实际上因为三高官官兼着东宫官,所以这个内阁,其实就是行台三高官官组成,另也有其它官员得皇帝特旨而进入。
进入内阁的官员,加内阁大学士衔。
他们如中书门下的政事堂一样,拥有决策和封驳之权。
承乾依然是皇太子没错,内阁也对太子负责,但实际上李世民现在已经剥夺限制了承乾许多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