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哪里?”魏行贞问道。
去甚遥手一指,“后院兰亭那边我让不恃在那儿看着了。”
魏行贞瞪了去甚一眼,“你们在家里搞什么东西?”
还没等去甚进一步解释,魏行贞已经健步如飞向着兰亭飞奔而去了。
暴雨如注。
魏行贞与去甚一前一后奔向了兰亭,很快,视野中终于出现了冯嫣的影子她还穿着今晚夜宴时的衣服,只是人正俯身趴坐在兰亭的石桌上。
桌上一盏孤灯,在雨夜里轻轻跃动。
近旁的不恃也听见了脚步声,他起身穿过雨幕,很快来到魏行贞和去甚的面前。
空气中飘来浓郁的酒香就连这样的大雨,都洗不去红垆缥醪的香气。
魏行贞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爷。”不恃闷闷地喊了一声,“你回来了。”
“其实我们劝过太太了,但没有用,”去甚连忙辩解,“太太让我不要在附近晃悠,我才找了不恃过来看着,以免出什么意外。”
魏行贞扶着额头叹了一声。
“我们总不好去抢太太的酒杯。”去甚讨饶似的望着魏行贞,“真不是故意放着她这样的”
“你们去休息吧。”魏行贞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错不在你们身上。”
不恃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冯嫣,刚想说什么,去甚已经拽着他的袖子往回,“快走快走!”
随着去甚与不恃的慢慢远去,天地间又只剩下大雨倾盆的声音。
今夜对许多人而言,都是个不眠之夜。
有人的前途与身家性命在一夜之间倾覆,有人失其所爱痛彻心扉,也有人正怀抱美酒与友人深夜痛快畅谈所有事情都密集地发生在这个夜晚,而后将所有人的命运再次推向了不同的方向。
夏日的雨夜还是有些寒冷,冯嫣听见响动,有些茫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她用冰冷的手背贴住自己滚烫的脸颊,凝神想要看清眼前的桌子和杯盏,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
刚想回头,那一阵大棉花团似的安宁便弥散开来。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了
是魏行贞啊。
脚步声由远及近,魏行贞很快在冯嫣近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他拿起红垆缥醪的酒盏看了看,里面勉强还剩了最后一点残露。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他抬手给自己斟酒,忽然面无表情地念起诗来。
“我还奇怪,夫人怎么写这样的句子给我,你又不会喝酒,如何能懂饮酒之乐?”
冯嫣昏昏沉沉,莫名其妙地听着他这一通长篇大论,过了半晌,她才突然想起来魏行贞刚才念的,正是那日在国公府时,她在他诗旁加的脚注。
原来魏行贞看到了那首诗啊。
真好笑她都快不记得这回事了。
此刻,冯嫣没有了半点论诗的心情,相反,魏行贞一来便开始念念叨叨,好像一个念经的和尚,相当地烦人。
她两手撑着石桌,勉勉强强站起了身,然而手还没有离开桌子,便已经被魏行贞扣住了手腕。
“这么大的雨,夫人要去哪里?”
冯嫣略有些不快,她低下头瞪了魏行贞一眼,四下却忽然陷入黑暗桌上唯一的一盏烛灯,偏巧在这时油尽灯枯了。
远处雷声隐隐,除了偶然间划过天幕的闪电,再没有其他光亮。
“你松手。”冯嫣喘息着说道。
魏行贞轻叹一声,“夫人”
“谁是你夫人”冯嫣试图挣开他的手,声音骤然抬高,“早就和魏大人说过了吧,我听不惯!!”
黑暗中,冯嫣感觉魏行贞起身靠近。
“松手!”
冯嫣久久挣脱不得,索性沉下肩,向着魏行贞的方向狠狠冲撞了过去。
两人应声跌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