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嗯……怎么说呢。”
冯易殊艰难地想了一会儿,他脑子里当然有一副完整的画面,但是要怎么用说的向阿予传达?
“可以画出来吗?”阿予问道。
“啊?”冯易殊连忙摇头,“我不会画画啊——”
但阿予已经推着轮椅,从不远处的桌案上拿来了笔墨。
片刻之后。
冯易殊一手捏着竹笔,一手抠着头皮,犹如一个五音不全却被赶上舞台当众献唱的武夫。
这要怎么画嘛真是的……
但阿予又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好像还挺期待。
不管了……
冯易殊深深呼吸,颇有气势地提笔在纸面上画了一个圈。
“首先,它有个头。”
“嗯。”阿予认真点头。
“然后呢,还有身子、爪子、翅膀——尾巴就和喜鹊一样翘起来……像这样。”冯易殊认真地在鸟尾巴的位置添了几笔,“狻鹭最好认的就是它的尾巴,在日光下是好几种蓝色的光混在一起,非常好看。”
“好几种蓝色……”阿予喃喃,“是怎样的蓝色呢。”
冯易殊想了想,“就……浅一点的,普通的,深一点的。”
阿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但冯易殊已经接着讲了下去。
“你看啊,它腹部是白色的,背部和尾巴的颜色是一致的,但是再往上呢,脖子那儿会长出几层金色的细绒。
“这个金绒它是有说法的。没有金绒的叫‘秃狻鹭’,本质上只是一种普通的隼鸟;有一层金绒的叫‘水狻鹭’,两层叫‘地狻鹭’,如果有三层,那就非常少见了,叫‘天狻鹭’。”
“狻鹭这种鸟,在神话里是随天帝出征的猎鸟,它体型虽然小,但却以身型比它大出好几倍的天鹅、大雁为食,因为它的喙非常尖锐,能够轻易啄碎其他猛禽的脑壳。
“狻鹭平时非常安静,只在一种情况下会发出鸣叫声。”
阿予若有所思,“怎样的情况?”
“在军队出征之前。”冯易殊轻声道,“有传闻说,如果出征前将士们听见狻鹭的叫声,那么就一定会打胜仗。”
阿予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低叹,“那狻鹭的叫声是……?”
“这个我就答不上来了,因为我也没有听过。”冯易殊笑道,“说不定这鸟就是个哑巴呢?大家谁也没听过它叫,就编了个神话故事出来。”
阿予不置可否地努了努嘴角,显然对冯易殊的这个推测不以为然。
冯易殊接着道,“传闻中,狻鹭能够预言战事胜败的能力,正是因为它是天帝的猎鸟。所以可以窥见一部分的天道,从而在战事开始之前洞察胜败。
“然而天道至玄,每一次窥视必然都要承受相应的代价——如果狻鹭能得扛过去,那么之后脖子上就会生出一圈金绒,这可能也是天狻鹭非常少见的原因吧。”
“不过这些故事,也就是听听而已了,当不得真的。”
阿予无声地眨了眨眼睛,“三次……以后呢?”
“什么三次以后?”
“你刚才说,狻鹭的金绒最多只有三层,”阿予轻声道,“那在三次以后呢?”
“……嗯,这就不知道了。”
一时间,两人之间安静下来。
冯易殊犹豫着要不要找点别的话题——近旁的阿予好像陷入了某种沉思,好像在想什么重要的事。
阿予凝视着冯易殊在纸上留下的鬼画符,脑海里却建构出了一只喜鹊般大小的狻鹭,御风飞行的样子。
“要是能……见一见这种鸟就好了。”阿予忽然开口,缓慢地说。
“我们平妖署的博物司应该有,不过不是活的。”冯易殊说道,“我记得是有一只‘地狻鹭’,几十年前一个老师傅捉到的,后来制成了标本一直收藏着。”
阿予目光有些茫然,“博物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