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有些懵懂地应和了一声。
印象里每年小雪前后,冯远道确实都会专程上一趟岱宗山,说是祭奠母亲。
大周将祭祖看得很重,每年的清明重阳基本上都有流程繁复的祭祀活动,遇上父母的忌日还要三日不食,以寄哀思。
但冯远道的举止和其他人不太一样,遇到大的祭日家里上上下下固然都不能松懈,但在冬日里冯黛忌日的那天,他总是一个人驱车上山,身边除了一个冯谅,别的人谁也不带。
而每年从山上回来以后,他也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祖母忌日……准备这个做什么呢?”小七问道。
“去山居附近焚烧祈福,因为你祖母喜欢山鲛的味道,”李氏伸手在竹筐里翻拨,看还有没有未剪的大块藤皮,“你爹别的事老忘,这事儿还算他上心。”
小七点了点头,没想到冯远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习惯。
“是好闻哎,”她又抓了几片放在手心,“我能拿一点回去熏屋子吗——”
“那可不行,”李氏抓起小七的手腕,把她手里的藤皮全都抖落回竹筐里,“要在平时,剪山鲛这种事都是你爹带着冯谅去山上做的,你姑婆每次闻到这个味道都要伤心,大过年的,别惹老人家心里不好受。”
“那娘你还在屋子里剪这个……”
“你姑婆这不都快半年没回来了吗,剪完了这些打开窗透透气,不会留下什么,”李氏很快接道,“再说了,这些山鲛都是之前梅先生——”
话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梅先生三个字不经意地蹦出来,让她自己心里也跳了一下。
小七和六郎同时望向母亲,“娘你今天是怎么了,老这样突然心事重重的……”
李氏叹了口气,“就是后怕。”
小七没有听懂,“娘是在怕什么,怕梅先生治不好爹的腿——”
“今后在家里都不要再提这个人了。”李氏打断道,“总归先前为了给你们父亲治腿家里新备了好多药材,物尽其用吧……别浪费。”
小七更加不解,显然有什么事发生了但母亲不愿讲。
她想了一会儿,起身道,“娘你和六哥慢聊,我去五哥那儿看看……”
“别去了,他不在。”李氏轻声道,“昨天下午就被宫里的人接走了,这会儿应该和你姐姐一块在陛下的行宫里呢。”
小七一怔,“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李氏回答,“等吧,也只有先等了。”
……
岱宗山上,冯嫣独自坐在屋子里翻阅魏行贞摊在桌上的邸报。
七八个琉璃盏和瓷碗盛装着她今日的早膳,冯嫣的筷子始终放在一旁没有动。
不一会儿,有宫人低着头进屋,“公子,六符山那边来人催了,问您这边还要多久。”
“粥太烫了。”冯嫣没有抬眸,“我在等它凉。”
年轻的宫人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应了一声,退下了。
过了许久,冯嫣的目光从邸报上移开,她抬起头,伸手拿了调羹,可她指腹才稍稍碰了碰碗壁,就又把碗筷放了下来。
冯嫣望向门口,轻唤了一声,“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