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远在前,霍弃疾牵着小云旗的手紧随其后,之后是世子上官子明,公孙日月点出五百人追随而上。
这五百人中,有五十人是公孙日月带出来的。
石昆城的士卒,上阵杀敌可谓骁勇善战,不过像这种江湖捉对厮杀,却不如王城戍卫,这些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虽说不如江湖高手,可比之一般武者,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五百人,皆身背长弓。
众人上山,动静不小,空闻顺着山路向下张望,只见师伯祖带着不少人上了山来,心道不妙,他迅速转身,本欲自己去进门通报,又恐山门有失,便随便喊了名弟子叫其快去通传。
拎着武棍,他振臂一挥,喊道:“停!”
众武僧收式,看向总教头。
空闻喊道:“你们学艺多年,今日,便是考校你们的时刻,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丢了我释空门的脸。”
“是!”
山中惊起一阵飞鸟。
牛角山主峰形似牛角,因此而得名。
牛角山有山贼,为患多年,在安小刀来此之前,匪首名为艾一方。
劫道一事碍于护卫帮的面子,只收买路财,不过牛角山周边的庄子可倒了大霉了。
春水城不是没派兵清剿过,但这山贼狡猾得很,一有官兵上山,都躲了起来。这官兵白跑了几趟之后,随便抓住几个倒霉没藏好的山贼应付应付差事,也就算了。
后来也没工夫出去剿匪了,毕竟防着西边的云上城才是大事。
安小刀是谁,艾一方并不知晓,便是如今,他依然不知,不过他还得毕恭毕敬地冲其喊一声“大姐头”。
只是这位“大姐头”看起来有些年轻。
安小刀不过是个二八芳龄的小丫头。
让艾一方心服口服的是另外一个人,佘睥龙。
佘睥龙在牛角山被安小刀封为右护法,而艾一方很荣幸的被封为左护法,不过在封他为左护法的时候,安小刀笑得很开心,几乎要把肚子笑破了。
他不知为何,这左护法不很好听么,只好陪着干笑。
右护法好像开始不大满意这个职位,板着脸不说话,不过当他被封为左护法之后,一向不苟言笑的佘睥龙竟然也笑了。
他看向右护法的时候,右护法瞪了他一眼。
吓得他一激灵。
他是被右护法打服的,这也不怨他,哪个山头的当家的见到一位小姑娘在自己的地盘上说要当老大不得发笑啊。
就是身旁跟着一个人又如何?长得白白净净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他也不例外,他除了笑之外,还盯着这个很标致的小丫头说道:“今夜给大爷我暖床,明日你就是这山头的大嫂了,你说可好?”
正在他放声大笑的功夫,一根箭射在了他的裆下,裤子都被钉在座椅之上。
自己的小兄弟险些被爆头。
他吓得冒了一身冷汗,小兄弟也不争气地放了水,大殿上充满了尿骚味儿。
被他瞧不起那人箭射得太快了,弯弓搭箭放箭,只在一息。
他以为右护法只擅长射箭,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右护法一掌劈断了一棵树。
大姐头不过是随口说了句,那棵树真碍眼,我都看不到前面那棵树了。
还好大姐头就说了这么一句,不然他们牛角山上的树只怕都遭了殃。
大殿内的所有摆设都换了个遍,还把地面冲洗了好几遍,只因那日他被吓尿了。
他觉得丢人,所以对外宣称自己离开了牛角山,如今他是左护法,方一艾。
手底下的弟兄们都怕这个大姐头还有右护法,生怕哪天大姐头一不高兴说自己挡了某棵树,那就只能吃右护法的铁掌了。
没人敢跑,因为没人跑得比右护法的箭快。
大姐头的第一条山规便是,山中兄弟十人为一组,若是跑了一个人,其他人都给扔进山里喂狼。
已改名为方一艾的左护法觉得,大姐头当真有当老大的潜质,自己得多学着点。
喝着小酒,哼着小曲儿,不惹大姐头,小日子悠哉悠哉。
有人敲门,他“嗯”了一声之后,进来一位兄弟,跟他耳语一番,他放下酒盅,起身问道:“此话当真?”
那人说道:“大哥,这事儿我还敢跟您开玩笑么?那人就在外面。”
李三儿被好几个人用长枪顶着,腿有些软,双手举起,挤出点笑脸,跟哭似地说道:“几位大哥,别离这么近,长枪无眼,容易伤到人。”
这一路给他跑的,真想倒地歇会儿,想到这儿,他一手扶着额头说道:“哎呀,怎么回事?我怎么迷糊了?”
说完便倒在地上。
安小刀坐在大座之上,盘着腿,晃着身子,吃着葡萄。
佘睥龙却是站在一旁。
安小刀说道:“龙哥哥,你坐嘛,这里又没外人,怕什么?”
佘睥龙冷冷说道:“小姐,你要玩儿到什么时候?这从家里跑出来都大半年了,老爷又该担心了。”
安小刀吐了口葡萄皮,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什么?有你在身边,我可不怕,好容易找到一个好玩儿的地方,还不多玩儿些时日啊。”
佘睥龙眉头一皱,说道:“都半年多了,这破山贼有什么好玩儿的?”
安小刀撅着嘴道:“山贼,山贼,这半年了,一次拦路打劫的事儿也未做过,一点意思也没有,至于那个左护法提议打劫村子,他是真瞎了眼了,本姑娘是为了劫财么?本姑娘就是为了那个霸气一吼。”
佘睥龙脸色一沉,说道:“小姐,别胡闹了,以你的身份,这事儿要是让老爷知道了,没好下场的。”
安小刀不为所动,笑嘻嘻说道:“你不说,谁知道?龙哥哥,你别总是板着个脸嘛,你长得那么好看,该笑一个才是。”
佘睥龙嘴角努力一扬,安小刀见状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算了,你那哪是笑啊,分明是瞧不起人的样子。”
揪下一颗葡萄,抛到空中,用嘴一接,玩儿得不亦乐乎的安小刀自语道:“叫什么好呢,诶,就叫拦路山好了。”
一拍桌子,她笑眯眯说道:“龙哥哥,我决定了,咱们这牛角山就改名了,叫拦路山。”
佘睥龙面无表情地说道:“随便你!”
这时,左护法方一艾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洛月城,观星台。
观星台是洛月城最高建筑,比皇城都高,大晋立国之初,司马重火力排众议,修建此台,供国师使用。
观星台高三十三丈,位于国师府之中。
如今观星台之主,正是霍星纬。
再过五年,霍星纬就是花甲之年,而观其面相,却好似尚未到知天命的年纪。
霍星纬在观星台顶喝茶,一人现身,他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问道:“如何?”
那人单膝跪地,低头说道:“不出主上所料,并肩王世子车架随行人员之中确有高手。”
茶是清明雨前新下来的龙井,是并肩王府送过来的,味道不错。
茶喝到了,对方的大礼也到了。
霍星纬站起身来,大袖一甩双手背后,看向四周,整个王城,尽收眼底。
“起来吧!可看清是什么人?”
那人起身说道:“为免打草惊蛇,属下离得太远,并未看清。”
霍星纬笑道:“看来还得记他曹宁一功,至于来人嘛,只要是人来了,老夫便能猜出七八分来。”
那人迟疑道:“扬州,莫不是那拜剑阁中人?”
霍星纬点点头。
那人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去做?还请主上示下。”
霍星纬摆摆手道:“你们暂时还不能现身,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放心,我还有其他的准备,毕竟我还是玄一门的掌门,你先去吧,没我的命令,暂时不要出来。”
“是”,那人消失在观星台上。
凭栏远望,霍星纬面露缅怀之色,十多年了,那个负气而走的儿子,如今是什么模样了呢?也不知道给自己这当爹的写上一封家书。
仰望天空,霍星纬目光深邃,他想不明白,为何师兄会这么做。
那件事他查了许多年,终于查出了一丝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