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提起表妹便有些赧然,江宛也不点破,只道:“姨母们总是惦记咱们的,我记得我刚到京城,大姨母那头的庸国公府就来了人,问我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而她却在青楼里跟大姨母的外孙程琥争女伎。
想起来既对不起大姨母,也很对不起表姐江宁侯夫人。
说起来,既然她知道了这件事,还是去江宁侯府知会表姐一声。表姐和大姨母这对母女待人好的方式十分雷同,无外乎是厚厚的礼物送来,一掀开便是实打实可用的银子,隔三差五遣了人来请安。
若是不把程琥这个小兔崽子的所作所为全告诉她表姐,她心里实在是难安啊。
“姐姐,你想什么呢?”江辞疑惑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江宛咳了一声:“前些日子收到了二姨母的信,我想着回封信,你要不要也写一封捎去。”
“我写……”江辞愣了愣,“我写什么呢?”
“写些近况啊,譬如念了什么书,写了什么诗,再问候一句表妹安好。”
“还可以这样吗?”
“当然可以了,”江宛笃定道,“这也不是私相授受,两边长辈都可以看的,你难道不想知道芝姐儿是个怎样的人吗?”
江辞讷讷点了点头,耳朵上的一点红蔓延到了脸颊上,他猛地站起来,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晕头晕脑地往门外走去:“我……我去磨墨……”
“安哥儿!”江宛哭笑不得,“书房就在这里,你要去哪里磨墨?”
江辞才回过神,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
江宛对他笑笑,温柔道:“快去写吧。”
江辞重重点头,这次找对了方向,走了一半,却又转过头,有些紧张地问:“姐姐今日留宿吗?”
江宛点头:“现在回去就太晚了。”
小少年立刻笑起来:“那我今晚写完,明早姐姐带回府,就能把信发出去,十五天就能到桂州,要是一路上顺利,一个月后我就能收到回信了。”
江宛一怔,就这么一会儿,这小子竟然已经想得这么远了,不由失笑:“你放心。”
看着江辞难掩愉悦的背影,江宛在心里默默感叹,情窦初开的滋味真是好啊。
但愿那位表妹能和安哥儿合得来,别被婚约捆着,倒成了一对怨偶。
从江辞的书房出来后,江宛回了未出嫁前住着的茵茵院。
她虽不曾真正在这里住过,却对屋子里的摆设极有亲切感,一夜无梦到天明。
次日清晨,江宛去陪老爷子用早饭。
吃完饭后,老爷子请江宛去看看他这些年的收藏。
都是字画,楷行草,工笔泼墨花鸟,应有尽有。
江宛已经挑了好几幅,准备带回家挂在卧室里。
正挑选着,老爷子惯用的小厮敬墨进来了:“老爷,沈监生来了。”
“他怎么……”江老爷子忙转头看江宛,“可不是我叫他来的,我……”
江宛虽然很怀疑,但还是点头道:“我知道祖父不会做这么没轻重的事。”
叫寡居的孙女与得意门生相会,这一出乱点鸳鸯谱的戏码,万一要是传了出去,江老爷子的形象可就全毁了。
再说这个沈望,看起来也不像是这种傻子。
江宛正要避出去,却听门口传来青年激昂兴奋的声音:“先生,我将那篇《长汴赋》做出来了……”
这下是走也走不成了。
江宛挤出一个极虚伪的微笑,望向江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