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神医给江宛写了副药方以后,便磨着江老爷子把许诺给他的报酬先付了。
江老爷子把他骗出来时,答应把珍藏多年的一株人形何首乌给他。
闫神医撒泼打滚,非要现在拿来不可。
江老爷子拗不过他,只好亲自回去取。
闫神医就在府里瞎溜达。
如他所言,江宛的确没昏多久就醒了。
醒来后,江宛没滋没味地喝了一碗药膳粥。
粥喝完了,席先生也开了门。
闫神医两条腿倒腾得那一个快,嗖地就没影了。
江宛也挣扎着下床,梨枝苦劝不得,也就扶了她去。
本以为席先生必定被闫神医缠着,没想到竟然独个儿站在廊上。
江宛几乎张不开嘴:“孩子……”
席先生的声音如天籁一般:“已平安无虞。”
“我去看看她。”江宛挣开梨枝的手,提着裙子便往房里跑。
蜻姐儿还是躺在床上,眼睛紧紧闭着,但面色已经正常了。
江宛长舒了一口气,眼尾不自觉落下一颗泪来。
她拭了泪,又好好看了蜻姐儿一会儿,才想起去与席先生道谢。
梨枝过来问,要给多少诊金才好。
江宛想了想。
“给他五百两,一半给整的银票,其余给散碎的银票。”
她便出了门。
正是风起,席先生当风立着,衣袍猎猎,倒也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江宛招呼道:“席先生。”
算命先生回了头:“夫人可安心了?”
“多亏先生妙手回春。”
“我不是个修医道的,不敢当此言,况且,能解此毒也是机缘巧合,亦是贵府小姐命不该绝,服下的量并不大,否则就算我有解药,也是难救的。”
“话虽如此,单说此毒上,先生的本事早压过了整个汴京所有的医者,”江宛笑起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了。”
这是话里有话。
江宛也晓得自己做不出来威逼利诱那一套,于是干脆放弃了:“虽说我这话真是过河拆桥,可我不得不问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你们姓江的,还真是一路脾气。”席先生却笑起来。
他已年纪不轻,半张脸都埋在胡子里,一笑,却叫人很能想象他年轻时该是何等的俊逸非凡。
“你若真是存了逼问的心,叫人把我抓起来就是了。”席先生道。
江宛便有些窘迫。
是了,她应该立刻让陈护卫把人控制起来,然后把他交给昭王或者皇帝。
“席某能说的就这么多,纵使拷打加身,也没有更多的。”
江宛负气道:“我就不信。”
“我擅解毒。”席先生又说。
那么,毒死他自己也是易如反掌了。
江宛沮丧起来,她尊重别人的秘密,也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
“人生在世,多有困惑,”席先生声音温厚,看她的眼神像看个自家小辈,“席某此处有一锦囊相送,或能解了夫人的惑。”
说是锦囊,用的布是粗布,缝得也歪歪扭扭。
江宛却十分郑重地接了过来。
“先生为什么要帮我?”
“若你非要知道,便当做你祖父与我曾有过师徒的缘分吧。”席先生问,“不惊讶吗?”
江宛故作平静:“我祖父桃李满天下,结出个算命先生来,也是情有可原。”
席先生忍俊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药方被那位大夫抢走了,按着抓药,吃上七回定能无碍。”席先生低头整了整衣裳,“这便告辞了。”
听了这话,江宛连忙对侯在远处的梨枝使了个眼色。
梨枝忙回身进屋捧了个厚厚的红封出来。
席先生接了,塞进他的小布包里:“这就算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