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个坠子罢了,听说是能趋吉避祸的。”江宛拨了拨胸前的挂坠。
霍娘子到底身份敏感,她便没有直说。
“杨时道,虎牙有余勇,我从前也曾听说佩了此物便可鬼神莫近,原来你父亲也有一个镶金的,不过比你这个大。”
“这是磨小了的。”
江宛一抬头,却见窗外的绣球花长得正好,粉蓝花瓣层层叠叠,颜色如墨染一般渐变,很有些韵味。
“花开得真好。”
“是你祖母从前种下的,她最爱绣球花,说开得热闹有喜气。”江老爷子提着笔道。
江宛一低头,却笑了:“祖父,你怎么用上了这样的笔?”
江老爷子手里的笔可不是一般的粗。
老爷子素来对她耐心,慢慢解释道:“有个老友请我给他孙子写幅劝学的字,我预备写幅大楷,所以用了斗笔。”
江宛随口一夸:“若无几十年的笔力,怕是不敢拿这种笔的。”
江老爷子朗声大笑:“你这妮子最是嘴甜。”
“我可不是嘴甜,”江宛挽了袖子,帮着磨墨,“我今日遇见沈平侯了。”
“平侯近来似乎是忙着陪使节吧。”老爷子看着面前平陈的宣纸,琢磨着该怎么下笔,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抬头看向江宛,又看纸,小小声道,“他那宅子陛下也让人修缮好了,陛下向来待他亲厚,他十五岁进京时,还让他跟着大皇子念书,若你愿意,让平侯去向圣上求一道赐婚的旨意,也不是难事。”
江宛手里的墨条还慢悠悠磨着:“祖父,你在少傅的位置上蹲了这些年,还想不想成太傅了?家里有了二嫁之女,可是家风不清的征兆。”
“我做不做太傅有什么要紧,反正我是熬不过当今的,也只有身后才能追封了,左右我都看不见,稀罕它做什么,”江老爷子长吁短叹道,“倒是你,若与我的弟子成了,倒是一段佳话。”
江宛不以为然:“一门两探花是佳话,我一女嫁两探花,怎么也是佳话?”
“平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早已把他看做与安哥儿一样的了,他对你,是有情的。”
“他对我怎么会有情?我都没怎么见过他……”江宛的声音低下去,她忍不住怀疑自己,“莫非我又忘了什么事?”
“你从前大约也是不知道的,可他来的那年,你也还在家里,他这些年借口要做学问,不肯谈婚论嫁,可你一回京,他便向我提亲。”
江宛的面色倏然冷下去:“也是祖父的猜测罢了。”
沈望可从来没承认过。
江宛想到这里,忽然又想到原来的江宛被宋吟多年冷落的事。
宋吟利用江宛是真,可他对江宛没有丝毫的怜惜,甚至小妾在私下里都敢笃定江宛早晚会死,家业全要归了庶子,这背后真的没有别的隐情吗?
江宛这张脸长得不说倾国倾城,总也是极漂亮的,宋吟总不会平白无故地厌恶江宛,他与那晴姨娘说江宛与人偷情才生下了圆哥儿,会不会是真的对江宛有这样的误会。
可江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与谁有私情?
而她成亲时,沈望刚住进江家不久,这不就是明白的瓜田李下之嫌。
若他在江宛嫁人后,再表现出一二离愁别绪,长了脑子的人肯定会往有私情的方向想。
这一切不过是江宛的猜测,就和江老爷子的猜测一样,没有证据,全是直觉。
可这种捕风捉影的猜测最能伤人,而且是暗箭伤人。
“团姐儿,”江老爷子在她眼前摆了摆手,“想什么呢?”
“祖父,你就真这么喜欢沈望?”江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