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勇死了,孟二夫妻被带走了,孟家被封门了,但余蘅还没回来。
小院的原主人借住在孟家,眼下孟家被封,也只得回来,可惜江宛他们也是挤着住的,分不出屋子给他们,只得又打发了银钱,让原主人去村里其他人家住。
抚浓给江宛送晚饭的时候,见江宛心事重重的,以为是担心未归的昭王,本想打趣两句。
江宛却问她:“抚浓,你说孟三小姐该怎么做,才有机会不被淹死?”
这桩事情的原委,抚浓也略知一二,略想了想,抚浓道:“我想不出来,夫人。”
“所以她必死无疑,若说孟姑娘做错了什么,无非是有些不谨慎,贸然探听消息,打草惊蛇,可若不冒险一试,她一个小姑娘,被关在院子里,手里没有人也没有钱,还能怎么查明父母过世的真相。”
抚浓想了想:“也许可以将事情告知族中老人,请他们出面主持公道……不对,这样做还是不妥,为了保全家族名声,一般族中也只会把此事压下。”
“她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但还是死了,也只是被诬赖与人私会罢了,她被扔进河里前,为什么没有人觉得她不该死呢?”江宛看着眼前的饭菜,慢慢道,“今日我说要放走孟四,黄步严嘴里虽没骂,眼里却已经数落我妇人之仁千百遍了,假好心,假菩萨,许多人都这么骂过我,连我想救一个险些被她娘扔到井里的女婴,也被人骂假慈悲,席忘馁说是天溺,非人溺,真的是这样吗?”
抚浓听得云里雾里,并不知道该怎么答。
“抚浓,我不服。”
这些悲剧不是在遥远的地方发生,而是就发生在我眼前,我已经看过了太多的女人,不配出生,不配活着,不配嫁给喜欢的人,不配留住女儿的命。
也许吧,的确不是谁非要淹死她们,而是这个世道把她们推进了水里,是这个世道不许她们活。
我一直觉得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没有通天的本事,我没法改变这世道。
可我也知道这世道,终究是会变的!
我应该试试看,不是吗?
……
余蘅回来的时候,夜还未深。
黄步严正在和知县推杯换盏,大聊汴京高门轶事,江宛让绛烟把黄步严叫了出来。
黄步严知道江宛有吩咐,先用冷水洗了把脸,冲了冲酒气,才去见她。
江宛见他到了,直入正题:“我要你让知县做一件事。”
黄步严:“夫人吩咐便是。”
“虽说有法不责众这一说,但毕竟是一条人命,所以当时在孟三小姐死的时候围观叫好者,都是从犯,都有罪,都要罚,谁也逃不了,你让知县留下住一晚,明早让村民互相指认,反正只是前天的事,估计都还记得。”
“指认完以后呢?”黄步严被江宛的冷酷口吻吓得彻底酒醒。
“按照惯例,晏县每年每家都要出一个男丁做一月河工,若是家中有人参与围观,今年服劳役就不给工钱了。”
“那好说。”黄步严擦了擦汗,他还以为江宛要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咳咳。”余蘅咳嗽两声,跨进屋里。
黄步严适时退下。
江宛:“你回来了,事情可查出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