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城前一日,他们歇在陈留县里。
陈留县毗邻京城,有许多客商歇脚,还算繁华,眼下出外走动的人并不多,但是过几日大约就热闹起来了,现在刚过腊八节,刚热闹过一阵,等再过几日,近了小年,百姓们就该出门置办年货了。
他们回京的时辰卡得刚好,正赶上过年。
县里人都以陈留县是离汴京最近的县城为荣,许多店家的招牌幌子上都写着大大的“汴京”二字,还有一家冷清的鱼肆,店家竖了个牌子,说鱼都是汴渠里抓的,还童叟无欺,假一赔十。
江宛见了,忍不住道:“可鱼也不可能对买主自我介绍,说客官您好,我是店后那条水沟里出生的,土生土长陈留鱼,汴京户口,无,汴渠宅子,无。”
黄步严听见,撇撇嘴:“人家卖鱼,你也要挑刺。”
“我这叫挑刺吗?”江宛眼睛一瞪。
黄步严缩头缩脑跑进店里,一屁股坐下,招呼道:“快来,他们这儿还有说书听呢。”
江宛一听,赶忙问:“说什么书?”
店小二把装着炭火的小陶盆摆在一边,在上头架了一个圆肚茶壶,自豪笑道:“客官有所不知,咱们的说书先生说的都是最时兴的京城事。”
“那感情好啊。”江宛对抚浓使了个眼色,抚浓立刻往店小二手里塞了几枚铜板,“我看说书还没开场,烦劳小哥给我们说两句了。”
“可不敢当可不敢当,”店小二收了铜板,殷勤道,“跟咱们说书先生比起来,小的就是一张笨嘴,店里还有一刻钟就开场了,客官若不嫌弃,小的就陪着唠两句。”
黄步严也好奇:“赶紧说吧。”
小二道:“要说京城的大事,最近还真有不少,单就皇上中毒这事儿,就够吓人的了。”
黄步严哼了一声,不耐烦道:“皇上中毒这么大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小儿不慌不忙:“客官有所不知,皇上中毒以后,太后和皇后也都病了,这事儿邪性得很呢。”
江宛:“可知太后和皇后是生了什么病?”
“这个小的不清楚,但皇上中了毒以后,还娶了好几个妃子,有一个听说是太后的侄女,苏州长孙家的大小姐,这个客官应该也知道哈,但是你们肯定不知道皇上这个表妹曾和昭王有过婚约,太后就是因为这事儿气病了。”
小二一面说,一面给他们倒茶,正好倒到余蘅面前这一杯,还抬头对余蘅笑了一笑。
余蘅:“……”
江宛忍笑:“呃……我倒确实没听说过。”
黄步严低头喝茶,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唯有孙羿愣头青,竟然真的转头问余蘅:“真的吗,我怎么没听说?”
余蘅微笑:“我也是头回听说。”
小二看气氛古怪:“是不是小的说错什么了?”
“没有,你说得很好,还有别的新鲜事儿吗?”江宛道。
“最近倒有一股流言,若非咱们县离京城近,定然是不知道的。”
“什么事?”
小二左右看看,小声道:“其实昭王并没有死,而是去了南齐,与南齐皇帝勾结,蓄谋打到中原来夺皇位!”
“哇!”黄步严感叹出声,悄悄扭头看向余蘅。
余蘅:“……”
江宛凑到余蘅耳边:“忍忍吧,我在汴京听郑国夫人要殉夫而亡的时候,也是这么个感觉。”
小二看时辰差不多了:“小的这就去把饭菜都端上来,说书也要开始了,这回说得可有意思了,是说丞相老爷惩治贪官的故事,就是十天前的事,若非咱们这儿邻着京城,定然是没法立刻听到这段书的。”
等小二下去了,江宛凑近余蘅,挡着嘴:“长孙永香入宫为妃,周相重新出山,太后皇后接连称病,却没有提到安阳大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