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也没等城阳公主说话,自顾自道“太子殿下叮嘱,往后要多多与房俊交好,且一定要与关陇那些人划清界限,免得最后纠缠不清,受人所利用,将吾房陵杜氏陷入漩涡而不可自拔。”
城阳公主伸手拢了一下鬓角散乱的几根发丝,将晶莹如玉的耳垂上的耳坠取了下来,低垂着睫毛,轻声道“这又与吾何干呢?你们男人在外头拼前程,亲近谁疏远谁,女人自然不会去管,但本宫总不能因为你的缘故,连自家姊妹兄弟都视若仇寇吧?”
杜荷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
自家这位公主殿下完全就不似一个皇族中人,对于权力这些东西全不上心,对于他这个郎君的前尘根本不屑一顾,只得说道“非是不准殿下与兄弟姊妹亲近,即便如今为夫宣誓效忠太子殿下,但殿下与晋王之间依旧是兄妹,亲近一些又有何妨?唯独巴陵公主不行,柴令武屡次三番陷害房俊,两人之间仇怨难解,吾家若是与柴家继续走近,那便是违背了太子殿下的意志。”
城阳公主默然无语,只是将耳坠摘下之后,交给身边的侍女,便静静的喝茶,似乎对于杜荷的言语充耳不闻,无动于衷。
杜荷便大为头疼……
妻子的性格简直就是个奇葩,分明生在皇室之家,身边就应当围绕着功名利禄,趋利避害圆滑世故。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城阳公主平日里饮食清淡、出入皆是一袭宫装,一辆马车三两随从,如此足矣。
更有甚者,对于权力从来都是不屑一顾,性情冷淡仿若世外高人……
即便是有关于皇位之争夺,也很少发表意见,更不曾放在心上。
这就令杜荷很是郁闷了,感情您自己身为公主,与太子、晋王皆是一母同胞,所以对于储位之争置身事外,那么将来无论最终谁获胜,您的地位都绝不会因此而受到丝毫损害,所以对我这个郎君的前程就不管不顾,冷眼相看?
分明不是一条心呐……
可心里再是郁闷,他也不敢流于颜色,只得耐心说道“柴令武那人气量狭窄、睚眦必报,非是厚福之人,其兄柴哲威更是颐指气使、气焰嚣张,恐怕将来难得善终,似这般人家,定要远离他才是,免得将来他倒台之时受到牵连。”
城阳公主抬头瞅了他一眼,神情清冷,不见喜怒,只是淡淡说道“本宫心里有数,郎君无需担心。”
杜荷有些恼火,你有什么数?你这分明就是心眼儿里瞧不起我,跟我对着干呐!
忍着气,心里忽然一动,说道“听太子殿下所言,这一次魏王与房俊南下,高阳公主、长乐公主、晋阳公主皆会随行,殿下你整日里困局关中,闲来无事,不如也与几位公主一起南下,领略一番江南风物,散散心也好。”
城阳公主一声不吭,安安静静的喝茶,既不答允,亦不反对。
杜荷最是受不了城阳公主这副神情,身为丈夫却得不到妻子的回应,这令他感觉自己在妻子心目当中根本无足轻重,几乎毫无存在感,忍了许久的怒气有些忍耐不住,阴沉着脸,缓缓说道“成亲以来,殿下似乎对微臣多有不满,更未曾将微臣放在心上,却不知这到底为何?”
城阳公主捧着茶杯的纤手微微一顿,略带差异的抬起头看了杜荷一眼,目光对视,她秀眉微蹙,却依旧没有说话。
杜荷酒气上涌,热血上头,忍耐不住道“微臣知道殿下的心思,不就是看不起微臣么?只知道依仗父辈余荫,不学无术混吃等死,不曾出人头地,未曾立下寸功,配不上你这个金枝玉叶,使你蒙羞!”
他越说越大声,成亲以来积攒的怨气这一刻尽皆宣泄而出。
一旁的侍女吓得大气儿不敢出,低着头看着脚尖儿,唯恐发出一点声响吸引了杜荷的注意力,遭受到责罚。
城阳公主也有些意外,放下茶杯,清亮的眸子注视着杜荷,淡然说道“本宫素来就是这样一幅性子,对待谁都是如此。大丈夫不紧要建功立业,更要光风霁月,心胸四海志气冲霄,否则何以对得住这一副昂藏七尺之躯?难怪太子哥哥要叮嘱你交好房俊,因为凭借你这副不求上进的性格,将来的成就会被人家给抛开不知多远。今日早早的附于骥尾,异日或许人家能够照拂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