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性情沉稳、久经磨砺,然则此时此刻面对着破败倾颓之平穰城,苏定方亦难免觉得有些飘……
“大帅,有高句丽人于阵前投降,自称渊盖苏文之长子渊男生,恳请求见,您见或不见?”
一个校尉策骑而来,至近前跃下马背,上前施礼请示。
苏定方眉毛一挑“渊男生?将其带到近前。”
“喏!”
校尉应了一声,回身向远处招招手,一队兵卒将渊男生押解前来,虽然未曾将其捆绑,却严密监视,唯恐其在苏定方面前暴起伤人。
尽管以苏定方的身手,或许十个渊男生都不是对手……
渊男生到了近前,他并不认识苏定方,见对方年岁在四旬左右,脸膛方正,不怒自威,一身明光铠威风凛凛,赶紧下拜,恭谨道“罪人渊男生,深感家父倒行逆施、残忍暴虐,所不耻也,故而冒死前来弃暗投明,伏请将军宽宥!”
言罢,一揖及地,久久不起。
既然是投降,姿态自然要做足……
苏定方背负双手,精光湛然的眸子在渊男生身上转了转,缓缓道“高句丽之王乃大唐皇帝册封,明令天下,为大唐之藩属。然则渊氏父子祸乱朝纲、谋逆篡位,故而大唐皇帝出兵讨逆、匡扶正朔,汝父子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渊男生也不是个笨蛋,听了这话倒是没有太过害怕,只是明白自己的“诚意”还不够,只得跪伏于地,大声道“今有一事,需禀明将军,家父已然将高句丽传国玺印交予舍弟,令其携带逃往南方,借助百济之力图谋复国……吾自知罪孽深重,如今幡然醒悟,自然在不肯助纣为虐。”
苏定方心中一沉。
如果这渊男生所言不虚,那的确是一个麻烦。
百济与高句丽两国相邻,素来睦好,时常一起发兵攻伐新罗,彼此利益牵扯甚大。此前大唐东征之初,百济义慈王便曾派出十余万强兵给高句丽助阵,只是后来不知是何缘故临时撤兵。
但百济的态度已然彰显无遗,一旦渊盖苏文幼子手持高句丽传国玺印前往两国交界之初,以高句丽正朔之身份号令全国余孽,再向义慈王恳请援兵,说不定还真能复国成功。
眼下大唐已然无力继续东征,只凭借区区水师之力,焉能击败百济?
而任由渊男产复国成功,即便唐军占据平穰城,亦会形成长久的对峙局面,极大的耗费大唐兵力、粮秣、辎重。眼下的灭国之功,或许一转眼就会变成大唐的一个巨大累赘。
苏定方看着渊男生,道“此言当真?汝应当知晓唐军军纪严明,若有妄言,定斩不饶!”
渊男生忙道“千真万确!罪臣岂敢有一字片语虚假?”
苏定方颔首,沉声道“虽吾前往大帐!来人,去将习将军唤回。”
“喏!”
苏定方带着渊男生回到临时安置在城外的帅帐,自有兵卒策骑前去城内将习君买唤回。
须臾,习君买策骑一路疾驰,回到帅帐。
进入帐内,见到苏定方与一个衣饰华贵的青年相对而坐,登时略感疑惑。
苏定方摆摆手,道“此乃渊盖苏文之长子,如今弃暗投明,投诚而来。”
习君买恍然,这位可是高句丽头一号“反贼”,老早就跟长孙家牵线搭桥、传递消息,只可惜长孙冲是个草包,临门一脚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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