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定大师巨大的压力下,蓝月双脚下沉半尺,体内金丹不断膨胀收缩,促使真气作高速流转,速度越来越快,同时,真气的威力也越来越强。要知道蓝月体内金丹乃是道门中可遇而不可求的异种,没有人能说清楚金丹究竟是什么,只是身怀金丹者自知,似乎金丹有某种灵性乃至于生命。蓝月的金丹自生成自今似乎仍处在成长的初级阶段,虽然成长迅速,但并未经过磨练,因此其能力和妙用只发挥出十之一二,如果没有其他情况,要完全发挥出潜能还得勤修苦练几十年。
但此刻如定大师滔滔不绝压向蓝月身体的真气却硬逼着蓝月的金丹发挥潜能。如果换个人,或许早已经放弃,或撤掌换招或逃逸远遁,但蓝月的心智毅力和别人不同,蓝月从小经历无数生死之战,也曾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长时间行军潜行,身上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坚忍不拔和永不屈服。时间一点点过去,汗珠一点点滴下,虽然在旁人看来二人比掌不过是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可是在蓝月却如同度过了几年一般,金丹一点点被发挥到及至。
蓦地,如定大师突然感到身前一空,好像原来阻挡涛涛洪水的堤坝眨眼间消失无踪,自己内力再无阻挡,源源不断地涌入蓝月体内,再看蓝月不但没有任何承受不住的迹象,反而有种受用无比的感觉。
如定心中一惊,想起一事,忙将内力撤回,跳出圈外,站立一旁,运气调息自查,发现体内真气十停中丢失了两停。
一旁观战众人不明所以,只有如定和蓝月心里明白。
原来在巨大的压力下,蓝月的金丹发挥出巨大的潜能,当内气不能阻挡时金丹居然将对方攻入的真气调到那日蓝月吸收张元吉真气的路线上,“自作主张”地改变了蓝月“拼死抵抗”的策略,找出了此时最有利的真气运行方案,因此蓝月虽然在和如定的比试中小胜了一场,但心中也隐隐担心,害怕或许有一天,体内金丹不再受到自己大脑的控制,因此也是面有忧色的站立一旁。
如定大师本是心无尘念、洒脱自然之人,此时见蓝月也收了手忙上前笑道:“阿弥陀佛!痛快!痛快!今日有幸能体会金丹之力,想不到道门在席应真之后又出一位金丹护法,实在让人羡慕不已!我看你内力走向是否也和云鼎那老东西有些关系呢?只不过我曾听说他已经在五年前羽化升天了?”
蓝月见如定亲切和蔼,全无大师的架子,更没有将他当成逃犯,顿生好感,只是云鼎之事牵扯三清观家丑,不便张扬,此刻想起刘基曾经说过的话,便笑道:“我曾听人说过,死亡只是一个幻象,大师以为然否?”
如定听后哈哈大笑:“好!你倒是比我看得透!记住,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行得正,走得直,只求自己问心无愧,哪管他人流言滔滔。他日有暇,莫忘到福建南少林一叙。”说罢,长歌一曲,飘然远去:“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
蓝月目送如定大师远去,转身再来寻找提醒自己暗器之人,却发现人都走空,只有漕帮几人在成志杰的带领下忙着挖坑掩埋尸体。蓝月忆起提醒自己的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当时有一对父女在场,当是那人了。又看漕帮如今行事,蓝月心中感慨一声,如漕帮这种地方性的小帮派,能做到今天这个局面,当和他们始终保持“造福一方”的原则是分不开的。看自己所骑之马仍在,便牵了马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蓝月骑马走在官道上,眼看江阴城越来越近,心中却在寻思,那城门处应该已经被锦衣卫封锁严查,自己如何想个法子混进去呢?还是到周围查看一遭,夜晚寻觅那防守空虚之地偷偷进入呢?
正想着呢,远处江阴城门已经遥遥在望了,不敢再近,便将马匹牵入林中,朝城门处偷偷观看。
这一看,蓝月顿时皱起眉头来。
不是因为守卫太多,更不是因为看管太严,正相反,城门口喧嚣依然,却不见半个锦衣卫检查进出,甚至城门口都不见任何抓捕自己的公文告示。
蓝月完全摸不着头脑,这完全说不通啊!此地离京师并不遥远,又是江防重镇,不应该没有收到抓捕自己的消息。难道对方确定自己一定会来,设下空城计等着我蓝月自投罗网?这也说不通啊!
可是天下之大,自己应该去哪里呢?或许徐默然和他那个墨门就有能力收留自己甚至救出大兄蓝玉呢?想到这里,心中一热,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和满心的恐惧都放在身后,毫不犹豫地牵马走向江阴城门。
江阴城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但并无人对蓝月感兴趣,也没有任何抓捕蓝月的公文告示,只有一人对蓝月表现出热情——一个坐地瘸腿乞丐向蓝月讨走一文铜钱。
江阴城比京师和镇江小上不少,可文化气息和繁华程度并不逊色。江阴原属吴地延陵,晋朝置暨阳县,南朝梁时设江阴郡,南宋时为两浙路十六府之一,同时也是全国共有八处的市舶司通商口岸之一,现今属常州府。江阴因在大江之南而得名,地处江尾海头,从来都是历朝历代的江防要塞和通商港口。江阴人也讲吴音软语,但人心齐,性刚烈,这和一般江南人的性情柔弱有所不同。城市枕山负水,襟带三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