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
她的恭喜,
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他。
都是最大的讽刺。
所以,墨离衍神情平静,以一种轻淡雅的口吻很浅的说:“不用。”
莫约是这次重病的缘故,也或许是在她面前,
他身上少了很多的冷戾,是难得一见的斯,但那一身贵气冷傲却没有减少半分,站在大雪初霁的夜色中,风骨绝佳,遗世独立,身形修长而笔直,孤挺如松,如竹气节。
“也是。”染白就无所谓的呵笑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精致深色的眉梢挑起一抹冷绝的弧度,声线冰凉:“瑾王战胜归来,功成名就,少不了恭贺祝福。”
在出征前,
她曾祝他此行战败,不得归京。
可他终究还是没能如她所愿,凯旋归来。
只是那曾经的一句句话,却永远也无法被磨灭,似乎是刻在了骨子当中,每一个字如同如利刃伤人,万箭穿心。
原来呼吸也可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墨离衍静了少顷,他的脸色淡凉如水,半张白皙侧颜被深夜的阴影隐没了,看不真切,自然也看不清他摇晃着的眸光。
“那我便贺你,也贺我。”染白稍微沉吟了下,略微有些嘲弄,那一双狭长醉人的桃花眼携着三分冷,三分笑,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在深夜中陌生又无情。
字字诛心。
她说:“愿君往后余生前程似锦,再不遇我。”
是祝他,
还是在祝她,
并不重要。
在那瞬间,墨离衍忘记了反应,亦或者说是已经没有办法做出反应。
世界仿佛静止的深海,没有半分波澜,却是可以摧毁一切的陌生和死寂。
而他,
在那一刹那,
坠落了万丈深渊。
良久,
墨离衍终于意识才渐渐清醒了过来,只是那一句话却如同锋刀冷剑生生凿刻而上,那样的力度,连带着灵魂都泛起幽沉剧烈的怪异疼痛。
前程似锦。
再不遇她。
多么的讽刺,
多么的残忍。
染白问:“可合瑾王心愿?”
墨离衍盯着少女那一双眼睛,是他以前和染白见过寥寥几面就很感兴趣的眼睛,那其中酝酿着的神情,曾经是他喜欢的,也曾是他厌恶的。
而现在,
他就那么不移半分的看着那双眼睛,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目的,只是想从染白眼中看出来点别的什么,熟悉的,陌生的,都好。
只要千万别是刺眼的永远幽冷漠然。
他一字一顿:“本王若说不合呢?”
“那便没办法了。”染白慵懒懒的往后一靠,眸波没起半分波澜。
而在静默死寂了良久之后,
墨离衍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情。
他收回了一直盯着染白眼睛的目光,长睫微垂,微微敛眸,企图掩盖所有不知所措的情绪,只听年轻瑾王用很平静又淡雅的语气来平铺直叙的说了一句话,略显突兀又似乎理所应当的话。
“你做到了。”
听起来,似乎没有前因后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