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言并没有走,
少年自己一个人随性挑了一个地方坐下,长腿随意伸展在那里,逆着夕阳的光线,侧颜轮廓在光晕中显得朦胧,神情隐匿其中,看不真切。
冷风一吹,少年衣摆临风翩飞,他的身后是那冬日惨淡的光和如血的夕阳,衬着他很像是恶魔张开了巨大的血红羽翼,那张惊世容颜是没有表情的漠然。
冷酷又孤绝。
这样空旷而安静的气氛,好像就只剩下了少年一个人。
赵昭隔着很远就看到了这么一幕,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走了上去,坐在了江予言旁边,“怎么没走?”
江予言直视着前方,那双深远的瞳孔蕴着深沉漂亮的色泽,在静了少顷之后,说:“万一她还能来呢。”
赵昭沉默了一会儿,忽地一声嗤笑,有些气恼,怒其不争:“江予言你清醒点行吗!她要来早就来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比赛都已经结束了,她根本就是不想来!”
“我很清醒。”江予言淡淡地说。
一直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
少年长睫微垂,睫毛尖染上了夕阳浅金色的光,连瞳色也晕染上几分,此刻看着那放在旁边的奖杯,沉甸甸的重量,象征着辉煌与荣耀,他以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也许她只是迟到了。”
不知道是在为染白找理由。
还是在为他自己找借口。
赵昭感觉江予言真的没救了,他完全想不明白江予言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才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有酒吗?”少年偏眸,问赵昭。
“有!”赵昭没好气的应声,直接从旁边拿出来酒,冷嘲热讽:“喝不死你。”
江予言接过了酒,轻轻松松的打开,衬着指节修长,直接就着那样的姿势灌入喉中,烈酒划过也不觉得灼,懒洋洋的半眯着碎光潋滟的眸,舌尖舔去唇畔沾染上的一滴晶莹酒水,慵懒又沙哑:“我的命不是这么死的。”
赵昭听着这么一句话,只觉得好笑,便顺口问道:“那你是怎么死的?”
谁是江予言却沉默了良久,一句话也没有说。
只是一瓶又一瓶的喝,完全是不要命的架势,弧度精致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间,晶莹剔透的酒珠在少年薄唇上晕染着水润靡丽的色泽,顺着白皙漂亮的下颌弧线滑落,隐没在衣领中,带着几分勾魂摄魄的散漫野性,是又冷又欲的蛊惑感。
就在赵昭都觉得江予言不会再说什么了的时候,很忽然的听着那一道又低又哑的声音以非常平静轻缓的语气说。
“总之不是这么死的。”
那一刻,
赵昭不经意间的侧眸,只见少年逆着夕阳的光,醉倒在这残阳似血中,侧颜惊鸿若神,神情朦胧在其中,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怎么也看不真切。
那时,
赵昭只当是一句玩笑话来听,纵然有片刻的心悸,却也没有放在心上,一笑而过罢了。
直至后来的后来,
当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之时,
赵昭午夜梦回,猛然惊醒,很突然的会想起那一天,那少年醉卧夕阳,说出的那样一句话。
才真真正正的明白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蕴含在其中。
原来
原来那个时候,
那个人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只是谁也不知,
谁也不懂。
江予言喝醉了酒,到底也是没等到染白。
最后还是滴酒未沾的赵昭开车送人回去的。
赵昭气得牙痒痒,从开始就想到这样一个结果了,在顺利把江予言带去了江家人手中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开车回去。
“你这孩子,怎么喝这么多酒啊。”江爷爷看着醉到不知东南西北的少年,太阳穴突突的跳,赶紧吩咐佣人去煮了一碗醒酒汤。
江予言用手挡着光,在半昏半醒间听到这么一道声音,沙哑呢喃了一句:“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