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垒之中的汉军军卒,皆是高举着兵刃吗,向着他们的主将,向着他们的刺史,向着他们的领袖高声的欢呼着。
他们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着什么,他们也清楚战败意味着什么。
他们要面对的是两万余名如狼似虎,气势如虹的匈奴骑兵。
而若是战败,整个并州将会不保,他们的家人,他们的亲族,他们的衣冠,他们的先辈用鲜血换来的土地,将会彻底消失。
没有一个人汉家的儿郎能接受这样的失败。
凉州羌乱,主导是汉人,凉州的汉军可以选择投降。
选择了投降,他们的衣冠还在,他们的亲族还在,他们所珍视的东西都保留。
但此番来袭的却是匈奴人
就算这些匈奴人归顺已久,就算这些匈奴人与他们匈奴人的先辈大有不同。
但汉军的军卒都清楚的知道,这些匈奴人会毁灭掉他们的所最为珍视的东西。
人上一千无边无沿,人上一万彻地连天。
数以万计的匈奴骑兵汇集在一起,组成了那几乎漫无边际的黑色浪潮。
汉军营垒之上,汉军的军卒眼前是黑压压,犹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他们耳边似乎都能听到那骑阵之中传来一声声猖狂的大笑。
大地,在数万怕匹战马的铁蹄下悲鸣。
万马齐崩,声势犹如天崩一般。
张懿站在高台之上,他看到了匈奴人骑阵中,那一杆黑色的大纛,他知道,那就是匈奴人首领所在之地。
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黑色的浪潮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冲去。
这些人的装束都是一致不着兜鍪、裘皮为铠、骑乘坐骣马、披发左衽!
绵延不绝的号角声从匈奴人的庞大骑阵中响起,一声接连一声,恒久不绝。
马蹄滚滚,这些匈奴人并没有停下座下战马的马蹄,反而是继续向前,他们没有因为汉军的营垒停下自己的步伐,反而是再次加快了速度。
他们看到了张懿火红色的大纛旗,他们知道了这是并州刺史的所在!
只要击杀了张懿,只要覆灭了这支汉军,他们就纵马入关,他们就能彻底夺下晋阳,彻底取下太原、西河、雁门,在关内牧马,在关内纵马!
“吁”
黑色的大纛之下,带领着先锋骑兵的须卜骨都侯拉动缰绳,止住了胯下坐骑,同时扬起自己的右手。
“呜”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随之在黑色的大纛之下响起。
霎时间,匈奴的先锋骑阵中便也跟着响起了低沉的角号声,苍凉的号角声缓缓传向远方。
从匈奴人先锋的骑阵传到了后方的大队人马之中,伴随着伴随着绵绵不息的角号声,正策马扬鞭,汹涌向前的匈奴骑兵纷纷减缓马速。
号角声恒久不觉,逐渐传向远方,号角声逐渐消失,庞大的匈奴骑阵也渐渐停滞了下来。
须卜骨都侯双眼微眯,看着不远处高大的汉军营垒,嘴角微微上扬。
他看到了张懿那面火红色的大纛旗。
“哈哈哈哈哈!”
须卜骨都侯张狂的大笑了起来,他从那些降兵的口中得知了汉军想要进攻河东郡,而张懿正领着太原郡的主力部曲,驻扎在永安城的北面。
他一路带兵疾驰而下,果然将来不及反应的汉军堵截在了永安城外。
须卜骨都侯策马登上高坡,环顾左右。
他的身旁是由无数匈奴骑兵组成的庞大骑阵,数以万计的匈奴骑兵此刻被汇集在一起,犹如那无际无边的汪洋大海。
看着眼前的景象,须卜骨都侯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豪情。
只怕曾经匈奴的单于冒顿当时可能也跟他现在的心理相差无几吧。
冒顿将大汉的皇帝刘邦围困于白登,今日他将并州的刺史张懿围困于永安。
虽然张懿的地位比不过大汉的皇帝,但他也一州的刺史啊。
长久以来,汉帝国强盛无比,他们匈奴人只能战战兢兢的苟延残喘,直到这些年来,他们终于等到了汉帝国的衰弱。
须卜骨都侯此刻豪强万丈,而张懿却是紧锁着眉宇,整个汉军营垒外的原野几乎都被匈奴的骑兵给铺满。
“呜”
号角声响起,黑旗摇动,张懿的心也为之一紧。
眼前黑压压的匈奴骑兵如同乌云一般压迫而来,战马的马蹄叩击在草地之上,发出了隆隆般的闷响声。
张懿看着飞驰而来的匈奴的骑兵,挥动手中的军旗,大喝一声:“应旗!”
大纛旗下,令旗摇动。
整个汉军营垒彷佛活过来一般,无数的红色的旌旗相继摇动,战鼓的声音更是骤然之间大了数倍不止,恍若如同雷霆一般。
“呜”
低沉的角号声在匈奴人中的骑阵中响起。
披发左衽,势若野兽一般的匈奴人,呼号着冲向了汉军的营垒。
汉军的力士猛烈的捶击营垒中的战鼓,纵使以寡敌众,汉军亦是不会放弃!
前阵的匈奴人纷纷翻身下马,他们扛起木盾,握持着兵刃,大步向前,他们要为后续的部队,清除掉营垒前的障碍。
羽箭从汉军营墙后弓弩手中的弓弩上激发而出,掠过了低沉的天空,交汇在一起,狠狠的攒落于匈奴人的军阵之中。
军阵之中的匈奴人也因为这一片箭雨登时倒下了大量的军卒,但这些许的箭雨对庞大的匈奴人军阵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须卜骨都侯冷眼看着正在汉军营垒的前厮杀的军卒,心中却丝毫没有泛起波澜。
彷佛那惨烈的厮杀和他毫无关联一般。
不过前阵的匈奴人也确实和须卜骨都侯关系不大,须卜骨都侯此番派出去的前阵匈奴人,只有一千名骑兵是他麾下的部曲。
其余的六千余骑,都是从其他部族抽调而来的。
须卜骨都侯此番东进,麾下共有两万八千骑,一路行来,连破数城,只伤亡了不到一千余骑,这也是他为什么敢进攻张懿统领汉军的原因之一。
在他看来,这些汉人已经丢失了武勇,不过是凭借着占据着好一些的土地,还有工匠,才使得武备远比他们匈奴人要好,还有那烦人的城墙,才勉强抵挡住他们的袭扰。
论起武勇,又如何能比的过他们匈奴人的勇士。
没有了锋利的兵刃和坚固的盔甲,还有高大的城池,这些南方的汉人,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