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丰,看来是找你家孩子的。”
众人听说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入学,但是看起来好像一件好事。
人群自然而然的分开了一条道路,而张季也顺着让开的道路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陈生。
陈生此时浑身的尘土,脸上脏的像是花猫,靠坐在窝棚的角落,他的身旁还有一名和他面容相仿的中年男子,相比就是他的父亲陈丰。
张季咧开嘴,露出了白牙笑了起来,身上让陈生感到害怕的气息也为之消散。
陈生哪里还不知道,张季就是特地来接他去长子城的蒙学堂学习的人。
“学生陈生,参见百户。”
陈生从地上站了起来,学着之前陈羽的姿势向着张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张季眼神微亮,他一路上接的学童,基本都是畏畏缩缩,遇到他根本就不敢言语,每次都要他说上三四遍,才能接上一个孩童,这一次陈生的表现倒是让张季感到意外。
张季笑道:“果然不是一般的孩童,陈羽果然是个好相师。”
那陈羽是道堂毕业,听说还学过什么相面、推算之术,平时一些推断都没有什么错漏,想不到真懂相面。
“过几日便是入学的时间,蒙学堂一年共有两学期,这是第一学期,第一学期一共有五月,也就是说你要在长子城待大概四五个月的时间,这些陈羽应该都跟你说了吧。”
陈生点了点头,回答道:“陈上官都跟我说了。”
张季看着陈生也是感觉颇为惊奇,据陈羽说,陈生只有十四岁。
但是虽然只有十四岁,却有着同龄人没有沉稳。
“你的事情,陈羽也跟我说了,你这二十来天的工钱,我会让此地的主管将其交给你阿翁,你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张季指了指窝棚之外,问道。
“如果没有,就跟我上马车前往长子城,马车就在外面,我们得启程了,不然误了开学,我可是要受罚的。”
陈生看了张季一眼,张季身上令人畏惧的感觉已经消失,陈生也胆子也稍微大了一些,他酝酿了一会,提起勇气道:“我想和阿翁再说几句话。”
“好。”
张季干脆的点了点头。
“但是只能给你半刻钟的时间,尽快。”
张季离开了窝棚了,周围的工友也全都聚集到了陈丰和陈生的身边。
“陈丰,你倒是得了一个好儿子。”
“这人看起来可是个大官,百户啊,还是鹰狼卫……啧啧……对你儿子这么看重……”
“那什么‘蒙学堂’是什么啊……能不能给我讲讲,我家孩子可以进吗?”
……
各种各样的吉利话传来,陈丰坐在地上只是呵呵的笑着,那么高的官对他的儿子都赞许有加,看来真的要光宗耀祖了。
“害,别打扰别人了,都没听到吗,陈丰要去长子城五个月,长子城离我们黎亭好像远得很,这么长的时间不能回来,让他们父子两说说话吧。”
一名男子站起身来,赶走了一拥上前的众人,劝道。
陈生对着那赶人的男子谢道:“多谢二叔。”
“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谢。”
那被陈生称呼为二叔的男子,摆了摆手道。
众人其实原来都是一个乡聚,这赶人的男子也是陈生的一位叔伯。
陈生笑了笑,这才转过头看向他的父亲陈丰。
“阿翁……”
陈生轻轻的喊了一声自己的父亲,这一次他喊的比以往都要小声的多。
眼前是父亲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的笑容了,他长这么多,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自己父亲的笑容。
每一次看到自己父亲的脸庞时,眉头都是紧蹙着的,眼眸之中都是忧愁。
他想长大些,想吃少些,想让父亲的眉头不再紧锁,想让母亲不再那么的劳累,想让小妹能够吃饱些,想让家里的境况好些。
只是他一天一天的长大,却帮不上一点的忙,父亲的背脊一天比一天要弯。
“唉……”
陈丰点头笑着应了一声,只是笑着笑着,眼前却模糊了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流泪,明明一切都已经好了起来,明明现在已经不需要再担惊受怕,明明现在不需要再担忧自己的妻儿,明明自己的儿子有了大好的前途,但他却管不住自己的泪水。
陈丰张了张嘴,想要跟陈生说些什么,但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担心家里……”
僵持了半响,陈丰最后只是憋出了一句话。
陈生慢慢跪在地上,对着陈丰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
“阿翁,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努力进学,考上郡学,不给阿翁和阿娘,还有我陈家丢人。”
陈丰摸了摸陈生的头,心中有的只是歉意。
“好孩子……”
陈生用衣袖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珠,对着陈丰最后拜了一拜。
他紧紧的攥着拳头,站起了身来,走出了窝棚。
木棚外,寒风凛冽,但陈生却没有感觉到一点寒意。
官道之上,一队奇异的车队停在其上,这些马车和陈生以前看到的马车都不相同,这些马车比寻常的马车多了两个车轮。
一名又一名身穿着黑色鹰狼服的鹰狼卫缇骑,挎着雁翎刀守卫在一辆由一辆马车的旁侧。
穿着白狼服的张季,就站在车队的最前方,等着他的到来。
陈丰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逐渐的坚定了起来。
他迈开步子,向官道之上的车队缓步走去,一步一步坚定的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