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都街道之上,一队车队正在快速的行进着。
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响在街道之上不断的回响,沿路的行人早已经被先行的羽林骑驱散了一空。
刘协坐在青盖车上,脸色凝重,不住的朝着车外探视着。
车驾的四周围满了盔插着白羽,罩袍束带的羽林骑,他们所要前往的目的地正是盖勋的宅邸。
刘协知道内情,当初董卓乱京之时,盖勋曾经和皇甫嵩两人策划,想要进攻洛阳,驱逐董卓,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是盖勋对于汉室确实一直是忠心耿耿。
而且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之时,刘协虽是天子,但是毕竟年岁尚幼,很多时候面对着群臣汹汹的谏言也不知道如何去处理。
刘协并不希望豫州牧的职位落在除了孙坚或是盖勋其他的人手上,本来要替换孙坚豫州牧的职位刘协都很犹豫。
汉室能够再兴,到如今占据豫、扬、兖、徐、荆州五州之地,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孙坚的功绩。
除去荆州是刘表统一之后归于朝廷之外,豫州还算安定,其余三州无不是孙坚带兵稳定或是攻取。
随着年岁的上涨,学识的增多,刘协也越能了解到孙坚的不易。
孙坚当初是乌程侯,关东联军组建之时,也起兵响应,一路从荆南带兵北上勤王,本来的驻地是在荆南,后来刘表单骑下荆州,获取了整个荆州的控制。
孙坚和刘表本应是水火不相容,但是刘表归附之后,孙坚也没有再说其他,也没有弹劾或者是针对刘表,没有因私废公之举。
但是刘协也确实担忧过,孙坚在军中的名望实在是太高,总领兖徐两州战兵,兵威权重。
若是孙坚北伐成功,覆灭魏庭,那么孙坚如今已经是万户侯,征北将军,又当如何封赏。
升无可升,赏无可赏,也必然会将孙坚推上了一个风口浪尖的地步。
孙坚可以相信,但是谁又能知道,孙坚麾下的那些军将如何作想?
程普、朱治、孙策、孙贲他们又如何作想,他们可有不臣之心?
刘协此时才明白,当初自己确实是太过于年少,很多地方根本就不懂该如何处理。
给予孙坚的封赏实在是太高,也太重了。
应该稍微压低一下封赏,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一地步。
可惜刘协能够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了,原本发出的诏令不能收回,木已成舟,无法还原。
皇甫嵩之前谏言,暂时让孙坚卸任豫州牧,其实也可以让孙坚所受的压力减轻。
而且在外统兵之将,若是还领一州州牧,尤其是在如今州牧权柄如此之高的情况之下,实在是有些不妥当,所以刘协才答应了这一提议。
刘协正在思索着,突然感觉身下的车驾缓缓停了下来。
一阵恐慌袭上了刘协的心头,就在车驾停下的时候,刘协心中的恐慌也达到了最大,似乎有什么极坏的事情已经发生。
“国家?!”
刘协猛地掀开了车帘,车驾上驱马的侍从被刘协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车队之前,王越已经是从战马上落地,正向着车驾的方向走来。
刘协身形一晃,他让王越先行去了盖勋的宅邸中等候,查看盖勋的病情。
但是现在王越却是单人独骑来迎他的车驾,这代表着什么刘协心中已经了然。
“元固公……”
王越走到了近前,他的声音沙哑,头颅低垂。
刘协面色微凝,重新坐了车驾之上。
车帘垂下,再没有人能够看清刘协的面容和神色。
停顿了许久,车驾在刘协的命令下继续向前。
在这一片凝重的气氛之中,车轮的滚动的声音似乎都带上了一层肃穆,让人心中的情绪不由的沉重了千斤。
葵城之役,朱儁身死。
卢植死在了无名山道之上,埋骨于青山。
盖勋亡故,病逝于陈都。
前朝的老臣陆续凋零,九年的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一般,如今的皇甫嵩也已经是满头的白发。
刘协的心情沉重无比,他不知道是如何回到了皇宫,甚至忘记了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
盖勋的身死,使得朝野上下一片喧嚣。
很多人都觉得盖勋的身死有很多疑云,谏言让廷尉详查。
这些所有的上表全部被留中不发。
刘协的沉默并没有人群臣收敛,反而是让舆论不断的恶化,绣衣使者虽然掌控着陈都,但是鹰狼卫和魑魅也开始了反击。
流言蜚语没有出现在陈都,却是出现在了其余各地。
事情在鹰狼卫和魑魅的双重推动之下,再加上盖勋的突然身死彻底打乱王允和刘宠的计划。
盖勋的病情突然恶化,任谁都没有想到。
流言汹汹,人言可畏。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物,阴谋论在陈都的各地不断的流传,不断的发酵。
初平四年(193年),十一月十七日。
孙坚上表,言称身体不适,请求返回陈都,并要辞去豫州牧一职,又请求让皇甫嵩担任之后北伐军主帅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