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嬖
“要不然,还是别让他继续领兵,只到六部之中任职算了。”
许安看着有些担心的王异,心中微定。
王异一直以来从没有偏袒过王家,也没有让他有过为难的事情,王家一直以来也是十分知趣。
安排王信进入军中,其实并非是照顾,而是当初凉州之战,王信也参与了攻伐之中。
王信虽然为人有些跳脱,但是在大事之上一向是有分寸。
高平川之战,凉州军猛攻中军,王信在前阵坚守了数个时辰,半步都没有退后,后来随军作战也立下了不少的战功。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王信任职军司马,但是军中却是对其毫无微词。
在明军之中,升任军职必须要有对应的功绩,而不是看什么出身,看什么裙带关系。
国考之后,那些被录取的新晋监生,进入国学院和军事学院。
他们出来也不是直接成为一县之长,成为三府六部中的高级官员,成为军中的高级军官。
国学院出来的监生都有一年的实践期,第一年是在三府六部之中实践,而后他们也并不会被留在中央,留在长安城。
所有的人都会被外调出京,去往各地任职位,从乡亭开始管理,或者是某县的副职,然后过了一年的期限,考核通过证明了能力,才会升任县长、县令,正式开始管辖一方。
国学院的监生学的不是什么四书五经,学的是真真正正的治理学问,吏科教的如何管理,如何做事,而且还有专门的科目教他们关于水利、工程等等方面的专业知识。
这些都是集思广益,搜罗了许多世家的藏书,汇总从各行各业的专业人士的技能,编写出来的教材。
为了避免中央的官员对于基层一无所知,所以许安除此之外,直接定下了一個规定,三府六部的主官还有郎官,还有内阁等等中央机构,以后任官者,必须要有三年以上的基层经验。
之后军事学院毕业的学生也是一样,他们一开始虽然不用从大头兵坐起,但是他们都要先从队率做起,通过了考核,才能升任到屯长,而之后他们便要一步一步依靠功绩和资历往上爬。
“放心。”
许安走到了王异身旁重新坐了下来。
“好歹他也从讲武堂毕业的人,你信不过彦诚,还信不过讲武堂,信不过阎公?”
提到讲武堂,王异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许安安抚住了王异,目光也移到了桌旁的摇篮之上。
养心阁内那名特殊的“住客”,此时正在摇篮之中沉睡。
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正闭着双眼安然的躺在襁褓之中。
若是有人仔细观察,可以看到眉目之间和许安在有些地方极为相似。
就在许安打量着这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小人时,殿阁之外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许安的思绪。
许安眉头微蹙,站起了身来。
他并没有因为这急促的脚步声而发怒。
他之所以皱眉,是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殿阁之外的人如此急切,恐怕是发生了什么极为不妙的事情。
阁门被轻轻轻推开,许安的瞳孔微缩。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辟。
“明公。”
刘辟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看了一眼许安身旁正在沉睡的婴孩之后,还是先平复了一下的气息,随后压低了些许的声音,走到许安的近前,对着许安低声说道。
“军情急令。”
说话间,刘辟将一封有些褶皱的帛书递到了许安的手中。
许安接过刘辟手中的帛书,心中感到有些不妙。
军情急令,还是用帛书,并非是用纸张,这军情急令肯定是从鹰卫的手中传来。
许安接过帛书,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
“我去内阁一趟。”
许安将文书放进了袖口,转头对着王异轻声说了一句。
王异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对于国家大事她从来都不会干预,她很聪明,知道其界限和分寸。
许安一路带风,走出了养心阁内。
养心阁外不远处,龚都牵着马缰,十余名腾骧卫的军兵和他站在一起,显然是在等许安出来。
离开了养心阁的范围,许安只是一步便跨上了战马,他也没有在压低声音,直截了当的问道。
“所有人都到永宁阁了?”
刘辟点了点头。
“三府六部的主官,还有如今身在长安城内四品以上的将校,已经全部都在永宁阁的外堂等候。”
“消息经过检验,已经确定了真伪。”
许安握住了缰绳,目光微凝,看向东面的殿阁。
“北地的情况如何?”
“蹇曼有些不安分,正在四处调集兵马,最迟在六月,应该就会进攻东部鲜卑,我们已经没有借口再阻止了。”
刘辟顿了一顿。
“两部鲜卑之间的战事已经拖到了极限……”
许安双目微眯,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走。”
许安没有再多问,双腿一挟马腹,座下的战马低嘶了一声,带着许安向着东方疾驰而去。
身后十数名腾骧卫的骑卒以及刘辟和龚都,也是紧随着许安向着东面的应天府疾驰而去。
养心阁内,王异看着视野之中逐渐远去的许安。
她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很清楚,能让许安神色大变的事情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王异抬头看向窗外,此时的天空并不明亮,阴云正从远方缓缓飘来,在长安城的上空,阴云正越积越多,远方那被阴云遮蔽的地方阳光几乎已经在其下方消失。
那密布的阴云压得很低,彷佛就在人的头顶一般。
一场暴风雨似乎在苍穹之上酝酿,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压抑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