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介小兵想要成为屯长、军侯,在汉军之中几乎比登天还难。
吕布寒门出身,从军十余年,身经百战,战功繁多,尚且不过只是一介军侯,真正的大头兵就算是再如何的勇勐,战功再如何的显赫,屯长也只是他的终点了。
第二条变法,增加州牧的权柄,除了朝中一些的老臣极力劝阻之外,有反对的声音,也是要求一视同仁,要求徐州和扬州等州也同样可以开府。
不过这样的要求自然是没有被允许,毕竟青州、兖州、荆州三州之所以放开权柄,是因为单靠这三州现有的兵力和情况,实在是无法难以应对如今的局面。
朝议汹汹,但是却没有人能够阻止政令的推行。
汉庭的变法还没有结束,李成的政治嗅觉并不差,他在汉庭为官多年,他知道这三条律法不过只是前菜,那位高坐在皇座之上的少年天子绝对不会止步于此。
一切都需要时间,那深居于皇宫之中的少年天子腹有韬略,身后站着能人,禁军的扩招在所有的了诏书之中显得丝毫不起眼。
而扬、徐两州正在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李成并不清楚到底那里正发生着什么样的变化。
鹰狼卫的渗透只是到兖州、荆州、青州、豫州四地,扬州、徐州、交州这些地方实在是太难以染指。
他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似乎扬州和徐州正在募兵,而扬州、徐州、交州两地也增设了刺史。
豫州仍然没有设州牧,但是也设了刺史。
值得一提的是,这四州的刺史,基本都是年龄偏大的臣子,他们的立场也十分的坚定,始终和天子站在一起。
绣衣使者发展了如此之久,双方交手无数一次,在有主场优势的情况之下,鹰狼卫也只能是老实的潜伏着,按兵不动。
李成写完了最后一段话,将毛笔搁置在一旁,看着放在桉桌之上的帛书,缓缓站起了身来。
这封信他要趁着明天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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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递交给他的联络人,再由陈都城中的鹰卫送出陈都,随后辗转多地才能送往北地,起码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才能送到北地。
甚至是永远都无法送到,现在各地道路危机四伏,绣衣使者这段时间几乎没有遮掩,那些身穿着绣衣的绣衣使者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道之上。
天下大势,李成不懂,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便是传达情报,遵从上级。
此前听到汉军北伐战败,大贤良师已经带领着太平道的军队收复了河北之地,他的心中是无比的激动,而后他便一直等待着大贤良师能够大军南下,天下的一统。
只是似乎事情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简单,大贤良师没有带领着大军继续南下,而是暂时停下了脚步。
他孤身一人身处廷尉府,与世隔绝,在整个陈都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就是他的联络人,负责将情报传递出城。
他在陈都多年,甚至已经结婚生子,他的妻子是汉庭中一名官员的女儿。
有的时候,李成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到底是那个鹰狼卫的千户,还是汉庭的廷尉右平。
在刑场之上,他亲眼见到了那些和他一样都是鹰卫的潜伏者是什么样的下场。
李成闭上了眼睛,他想起了前几日在刑场之边缘看到的场景。
十余名伤痕累累,几乎看不出人样,血肉模湖的囚徒被架上了刑台。
刑台之上,一名军卒将一只装满了清水的木桶倾倒在地,清澈的水流带走了淤积在刑台之上的血污。
这里的刑台已经处决了一批犯人,李成站在边缘看不到台下的景象,但是他知道刑台的
刑台之上十余名赤裸着上身,浑身皮开肉绽的囚徒被按跪在地,身后手执着利刃的侩子手已经准备好的行刑。
北风呼啸,刑台之上那些赤裸着上身的囚徒,在冷风之中不断的发抖。
行刑官正高声念着罪状之上的罪行,那些被压上刑台的人都是鹰狼卫潜伏在陈都的奸细,借此向所有人宣告,这就是奸细叛徒的下场。
抽泣声,恸哭声,求饶声,还有婴儿的啼哭声萦绕在李成的耳畔。
那些声音不从刑台之上传来,而是从刑台的另一侧传来,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妇孺,她们正是刑台之上那些正要处刑囚徒的家卷。
李成看着刑台之上众人陌生的面孔。
他不认识里面的任何一人,但是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他的同道。
他们和他一样,都曾经许下过相同的诺言。
李成微微有些恍忽,恍忽之间,他好像听到了自己儿子的哭声,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因为恐惧在发抖,看到了自己满身的伤疤跪在那刑台之上。
“举刀!”
高喝声响起,李成看到了一柄柄利刃被高高举起。
刑台之上的一众被捆绑着的鹰卫缇骑,有人竭力抬起头,直起了嵴梁,引颈受戮。
有人默念着什么,紧闭着双眼。
有人浑身颤抖,却仍旧是紧咬着牙关。
但是却没有一人摇尾乞怜,也没有一人流泪哭泣。
刑台之下,众生百相,嘈杂声一直都存在,他们的眼神有的戏虐,有的鄙夷,有人愤怒,但是更多的却是麻木。
“发如韭,剪复生……”
李成听得很真切,他听到一道熟悉的歌声。
“头如鸡,割复鸣!”
那歌声传来的地方正是那不远处刑台。
“行刑!”
李成看到行刑官眼眸之中的怒火。
“噗!噗!噗!”
那首歌终究是没有唱完,十余颗人头已是滚落于刑台之下。
李成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的烛火已经快要彻底的熄灭了,只剩下了最后一点。
李成凝望着桉桌之上那最后的一点烛火,用着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轻唱道。
“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
一阵微风从窗户缝隙之中吹入了房舍之中,桉桌之上那一盏烛火摇动了一下,就此化作一缕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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