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养心阁内。
许安坐在座椅之上,他第一次知道了如坐针毡是什么样的感觉。
数年以来,应天府不断的被修缮改造,如今已经成为了三府六部、内阁百官处理公务的场所.
石渠、天禄两座位于应天府内的学府被迁移到边缘的地带,应天府内已经不再适合人居住。
所以他的居所也移到了太液池的范围之中。
阎忠此前身体有恙,应天府东的太液池便成为了疗养地,医学院也在太液池的附近。
太液池中新建立了不少的建筑,疗养院在南,他的居所则被移动到了北面。
养心阁便是他居所后院的一座阁楼。
看着眼前的正一脸好奇,观察着他的小胖子,许安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还是坐在一旁的王异先行开口。
“你往日里,不时总吵嚷,问你阿父在哪里吗。”
王异眉目带笑,微微躬身,将小胖子往坐在一旁的许安那里推了一推。
“现在你阿父现在到了你的面前,反倒是说不出话了?”
眼前的小胖子,正是许安的儿子。
只是那个时候天下风云变幻,他的所有心神都不得不投入到汉魏之间。
局势诡异莫测,犹如行走在独木桥上一般,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根本容不得分出多少的心神。
青州惊变,汉军突然北伐,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来的去取,在其刚刚出生不久便带着大军东征。
现在小胖子的名字还是在繁阳之战后才真正定下来。
小胖子的名字叫做许丰。
“丰”原义只是指草木繁盛,后来引申指人的体态丰满,容貌丰润。
《诗经·郑风·丰》首句便是“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
不过许安为他取名为“丰”,更多的,是取的“丰”字的本意,草木繁盛,五谷丰登。
天下已定,对于升斗小民来说,没有什么比起丰收更为让其喜悦。
不过好像许丰如今却是正向着丰字的第二个含义转变而去,体型偏胖。
算算时间,小胖子今年也到了四岁,这个时候,都是以出身之年为一岁。
差不多有一米的高度,此时他身穿着一件红缎戎装,头发不长,打理的整整齐齐,腰间悬挂着一块纯白色的玉佩,还挂着一把木剑。
那木剑的剑柄之上甚至还挂着剑穗,缠着绳索,像模像样的插在剑鞘之中,挂在其腰间。
不过许安敏锐的注意到,小胖子的鞋子有些湿土,多半是不知道在哪里玩乐沾染上的。
汉时的孩童都不束发,也不剃发,头发自然下垂,因以称为垂髫。
后世的一些图画,年画之中,出现的一些孩童梳着一小簇头发,周围的头发都被剃掉,其实并不符合汉礼。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易剃除?
这个时代在孩提时期,会剃发扎辫的人只有北方的游牧部族,诸如鲜卑、乌桓等部族才有剃发的传统。
小胖子眼神陡然一亮,随后煞有其事的弯下了腰,做了一个还算是看得过去的揖,口中喊道。
“见过阿父。”
不过他的头只是刚刚低了下去,很快便抬了起来。
小胖子的眼睛仍然是停留在许安的身上,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咕噜咕噜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安看着眼前的小胖子,不由的笑了起来。
他伸出了手,摸摸了小胖子的脑袋,小胖子原本打理的整齐的头发被他这么一波弄,倒是弄得又乱了不少。
“戎装佩剑,倒真像个少年将军。”
许安将小胖子抱了起来,让其坐在了大腿之上。
“剑是刘叔给我的,戎装是阿娘给我的做的。”
血脉相连,冥冥之中似乎真有什么感应,许安的举动并没有让小胖子感觉不舒服,相反他感觉呆在的许安身旁反而很是安逸,听到问题,他想了一想,很快便回答道。
“你是喜欢这些东西,还是?”
许安眼神微动,小胖子口中的刘叔,自然就是留在长安监国的刘辟了。
小胖子兴致勃勃,他的声音略微高昂,手中比划着。
“刘叔说,阿父是英雄,是大丈夫,我听话本里面说,英雄和大丈夫都是佩着剑的,所以我也要佩剑!”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像阿父一样,成为英雄,成为大丈夫!”
“有志气,有志气!”
许安仰天而笑,他本来想着自己常年在外征战,耽误了对于许丰的教育,但是没有想到,许丰居然有着这样的之气。
“哈哈哈哈哈。”
“丰儿常去石渠学院,也是听到那些国学生在殿阁里面谈论时事,还有讲师讲述的一些故事,这才缠着我一直来问。”
王异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宠溺,颇有几分无奈道。
“我把你的事讲给他听之后,他也要穿戎装,要佩剑。”
“央求不过,我便给他改了几件衣服。”
小孩子想要舞刀弄枪,一般的父母,尤其是母亲都会极力反对,毕竟担忧孩子受伤。
但是王异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父母,她本来就是自幼习武,爱好舞刀弄枪。
她脸上虽然有无奈的表情,但是对于许丰喜爱武事,她根本一点都不反对,不然也不会亲手去给许丰改制衣物。
“许久不见,你的女工倒是长进了不少啊。”
许安哈哈一笑,调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