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在火药的军事利用方面,并不算高明,火铳古旧落后,限制很多,多年来也没人想到改进,宁倦未掌权时做不了什么,但宁倦掌权之后,陆清则便极力强调了火器的重要性。
研究这些,也不是为了侵略周边,开疆拓土,而是为了自保。
宁倦见他不搭理自己,决定自己满足自己,伸手一捞,陆清则还在看着边防图,就猝不及防被捞进他怀里,跌到他腿上坐着。
“……陛下,”陆清则冷冷道,“我们在谈正事。”
“坐在哪儿谈不都一样?”宁倦反倒将他抱得紧了紧,脑袋抵在他肩窝,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低声道,“我们就要很长时间不见了,我很舍不得你,你有舍不得我吗?”
陆清则还没开口,他就自顾自地自言自语:“你怎么会舍不得我呢?你烦我烦得紧,昨晚上还不让我抱着你睡,踹了我一脚。”
陆清则本来还在挣扎,试图从宁倦腿上下去,听他莫名其妙给自己盖了锅,登时好气又好笑:“你哪只眼睛看我舍得你了?昨晚那么热,抱得我出了身汗,你还好意思说——说正事。”
宁倦委屈地哦了一声,仿佛耳朵都耷拉下去了:“我听你的话,改良过了。”
这几年三大营整顿过一番,已经是他手中一股强而锐的亲兵,从前没落的神机营也重新得以整备。
陆清则在火铳的改良方面提过意见,宁倦又广收奇才,如今火铳得以改良,比从前耗材少,机动性却比从前高许多。
只是仅仅三年,能改变的东西有限,训练熟练掌握火铳的士兵成本也太高,神机营只有五千人配备,目前还未实战过,待西南一行便能知晓实力。
“我留五千精兵给你,”说到这个,宁倦的神色严肃了几分,“这五千人都是死士,只听你一个人的命令。”
五千人,在京师待着,足够守卫安全了。
陆清则顿了顿,点头,不再挣动着想要离开宁倦圈禁的范围,微微绷着的肩头松下来,放任自己半靠着宁倦,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话,最后还是没说:“时候不早,你明日便要出征,早些休息。”
宁倦盯着他看了会儿,冷不丁就着这个姿势,轻轻松松托抱着陆清则就站了起来。
陆清则正出着神,微微一惊,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做什么?放我下去。”
宁倦不说话,将他抱得稳了稳,便昂首挺胸走出南书房,外头伺候的宫人瞄了一眼,便都纷纷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塞进靴子里,一眼都不敢多看。
陆清则不敢挣动,以他的身子骨,掉下去怕是能摔得半个月半身不遂,也不好当着其余宫人的面叱骂宁倦,只能忍着羞耻感,由着宁倦托抱着他,踢开寝房的门,步入内室,将他放在了龙床上。
床幔低落,皇帝陛下强健的身躯随之压了下来,在不大的空间里,将他紧紧囚锁在内:“这几日你心神不宁。你在担心什么,怀雪?”
陆清则愣了一下。
他习惯性地收敛一切心绪,表现其实细微到难以察觉,有时候自己都不会注意到。
但宁倦对他格外在意,一开始就发现了他那丝复杂的心思。
他微微偏了下头,不想承认自己会为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而心绪不安,但最后还是开了口:“只是……一个噩梦罢了。”
宁倦凑过来,轻啄了下他的唇:“说给我听。”
强势得过分,又有种奇异的温柔。
温柔强势,不惹人讨厌。
陆清则拿这样的宁倦没办法,无奈道:“不太吉利,你明日便要出征,不便入耳。”
“我不信那些。”
宁倦又啄了啄他柔软的唇瓣,拂开他鬓边的乱发,带着点薄茧的手指摩挲着他眼角的泪痣,将那片肌肤揉搓得发红,执拗地追问:“怀雪,你梦到了什么?”
陆清则只得道:“我梦到……”
他回忆着原著里宁倦与主角的交战。
这么多年了,对于只匆匆扫过一遍原著,许多细节他都记不清了,但关于宁倦的部分,依旧记得很牢。
“两军交战,你被冷箭贯穿了肩头,摔落马下。”
“……乱军策马而过,没有人扶你。”
宁倦手指下滑,抚过他的唇瓣,冷静地点头问:“那我死了吗?”
陆清则都来不及拍开他的手,闻言蹙了下眉,容色微厉:“当然没有!别随意说这个字。”
“原来怀雪是在担心这个。”宁倦若有所思道,“毕竟若我回不来,你就是个寡夫了。”
陆清则气结,用力一把推开他。
宁倦对他没怎么防备,还真被陆清则掀翻了,顺势一翻身,站到床边。
陆清则撑坐起身来,虽是坐着仰视宁倦,气势却极盛,冷冷道:“我没在和你开玩笑,宁霁微,你是怎么出征去西南的,就得怎么全乎地回来,少一根头发,我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宁倦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气势摄人的陆清则。
但他被宁倦偷偷解开了衣带,衣衫不整的,唇瓣和眼角又红红的,清冷杂糅着魅色,那股风姿反倒勾得宁倦心头发痒,干脆半跪在床头,帮他脱掉脚上的靴子:“怀雪放心,若朕跌落下马,无人敢不扶。”
他抬眼道,话音缓慢平和,却蕴含着让人心颤的底气:“何况,朕从不会输给任何人。”
陆清则撞上他的眼神,眼睫颤了一下,心底那丝若有若无的担忧,忽地就散了。
连带着脸上的冷色也散去了些许。
宁倦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慢悠悠脱掉他的靴袜,笑道:“怀雪方才的样子,真是霸道得很。”
陆清则抿了抿唇,他方才被宁倦显得有些轻慢的样子惹得心火怒烧,难得没控制住语气,话说得重了些,现在心情重归宁和,想要解释一下,怕宁倦在意。
哪知道宁倦下一句就是:“朕好喜欢。”
陆清则:“……”
宁倦的手圈着他的脚踝,慢慢摩挲着,让他不由得想起之前那次,宁斯越在旁边被提问,他的脚被宁倦抓着亵玩。
也不知道宁倦怎么那么喜欢玩弄他的足踝。
……或者说宁倦就是很喜欢把弄他的任何一处,泪痣,唇瓣,头发,耳尖,后颈,只要是能触碰到的地方,都被他小狗留标记似的,厮磨留下自己的痕迹。
陆清则忍不住骂了一声:“陛下,你有时候当真像个变态。”
宁倦忽然感觉,在某些时候,陆清则称呼他为陛下,似乎和他叫老师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他眯了眯眼,笑道:“怀雪,我还没有当真变态给你看过呢。”
陆清则想想宁倦的种种劣迹,不可置信地想,你还不够变态的吗?
宁倦看他那副有些受惊的样子,圈着他的足踝,愉悦地笑着站起来。
陆清则被迫抬着腿,不太高兴地缩了缩脚:“做什么,放开我。”
“怀雪,我明日就要离京了。”宁倦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身后好像有条摇个不停的尾巴,“此行或许要小半年不见了。”
陆清则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他才答应接受宁倦没满一个月,俩人就得分开,他清心寡欲惯了,不怎么在意这方面,但对于想了他那么多年,还对他格外感性趣、又气血旺盛的皇帝陛下而言,好像是有些残忍。
……上一次他答应宁倦又试了一次,宁倦很温柔。
确实不怎么疼。
陆清则的耳尖有些发热,脸色却板了起来:“放开。”
求欢被拒,宁倦摇个不停的尾巴一耷拉,不怎么甘心地放开了陆清则的脚踝。
得与陆清则分开小半年,他恨不得舔遍陆清则每一寸肌肤,在他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气息。
要不是前线太危险,京城又需要人坐镇,他怎么舍得和陆清则分开,就算在宫里日日相见,他都恨不得把陆清则揣在怀里不放开。
他们才有过一场三年的死别。
陆清则看宁倦整个人又一下消沉下去了,有点无言。
他只是被拽着足踝,被迫抬着腿,不太舒服,又不是拒绝了。
宁果果你至于吗?
陆清则静默片刻,不想让宁倦离京之前还不开心,抬了抬脚,踩在他腿间:“天色已晚,今晚的时间不多了。”
宁倦的呼吸一沉,头皮都有些发麻,肌肉微微战栗:“……老师。”
陆清则足下缓缓碾了碾,半眯着眼看他,像只作恶戏弄人的猫:“还是说,陛下打算就歇下了?”
陆清则很快就后悔了。
主动勾引这种事,他的精神能承受住,但身体实在承受不住。
窗外雨声潇潇,夜色溅落进屋,一支明烛在桌上幽幽跳着,隐约映出纱幔之中,紧紧揪着床褥,清瘦雪白的手背。
半晌,陆清则的手背又无力的垂下,就要滑出床沿时,陡然被另一只手握住,十指交叉着交叠按回去。
外面凄风冷雨,陆清则却觉得自己快融化了。
他在昏睡过去前,低头抵在宁倦怀里,嗓音发哑:“霁微,我在京城等你。”
宁倦捉起他的手,低低应了声:“嗯。”
看陆清则还是不肯睡过去,他心里既欢喜,又无奈:“明日不必送我出征,睡吧。”
陆清则眼皮一沉,在极度的疲惫中,还是合上了眼。
但心里装着事,陆清则并未睡过太多时辰。
纵然昨晚有些放纵,身体还在难受,好在只比宁倦起晚了一些,醒来时宁倦已经点了兵,皇帝陛下离开之前,还有百官送行,正在城楼之上。
陆清则想亲自送行,换了衣裳,便赶了过去。
赶到的时候,送行的官员刚好下来,宁倦在城楼之上扫视完下方齐整的数万将士,正准备离开,便看到陆清则来了,有些惊喜:“不是说不必来送吗,怎么还是来了?”
陆清则坦然迎着无数人的视线,走到了宁倦身边,凝视着他。
宁倦换下了一贯的玄色深衣,身上穿着软甲,腰间佩剑,披风在晨风中翻飞着,比平日里天潢贵胄的尊贵气质,又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眼神如炬,英气勃勃。
充斥着这个年纪的无限生机。
陆清则忽然觉得,宁倦前往西南平叛,并非什么生死大别之事,这只是他看着长大的帝王一生功绩之中,小小的一件。
他不再有那么多忧心,上前一步,露出丝浅淡的笑意:“还是想再来看你一眼。”
晨光从天际迎来,映得陆清则眼底柔和而明亮。
宁倦从未如此清晰地在陆清则眼底看到,陆清则对他的喜爱之意。
是单纯的属于他们之间的喜爱。
他胸口一荡,盯着陆清则看了许久,陡然一扬披风。
在城下与城墙之上无数的视线之中,以及城垛边官员震惊的视线里,翻飞的披风一展,陆清则的视线被黑色淹没,整个被挡在了披风之下。
旋即唇上一热。
宁倦低下头,藏在披风中,悄悄与他接了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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