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说出迎接的话来,领头的姚浩能便开口问道:“谢长恭的房间在哪?”
“谢长恭是谁?”
伙计愣了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这副模样可不是装出来的。
如今大过年的,客栈里人流量是平常的数倍,他哪能全都记住?
再者昨天他没在客栈,不知道张季舟被刑部抓走这一档子事。
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走向柜台,准备查一下最近的入住记录。
便在这时,客栈掌柜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听到了姚浩能的问题,看向姚浩能等人,问道:“你们是谁?”
姚浩能想到“谢长恭”用以伪装的身份是一个老儒生,便说道:“我是他的学生。”
掌柜眯了眯眼。
昨天谢周过来询问时,便是以谢长恭的学生自居,今天又来一个。
他昨天没有怀疑谢周说谎,是因为当时的谢周一袭青衫,身上的书生气息很浓。
但此时此刻,他却怀疑起了姚浩能。
——你说你是他的学生,可哪有学生直呼老师大名的道理?
况且你披着一身华贵棉袍,散发着淡淡的药草味,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迫切。
掌柜自觉看人很准,心想你哪
像个书生,倒像个刚吃过药的病人。
话虽如此,碍于面子,他也不会当面拆穿人家,顺着说道:“你家先生被刑部抓走了,不在这。”
姚浩能说道:“我知道,我问的是,他之前住在哪个房间?”
掌柜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按规矩,我不能告诉你这个,除非你们是官府的人。”
听到这话,姚浩能看着他皱了皱眉,露出不悦的表情。
掌柜也皱了皱眉,心想你这是什么态度?
寒冬腊月的起床气上来,他也对姚浩能露出不悦的表情。
姚浩能没说什么,竖起右手,食指勾了勾。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护卫会意,同时向前,向掌柜压了过去。
掌柜有恃无恐,心想这里可是长安城,天子脚下,你们还敢打人不成?
然后。
他就被一个护卫揪住了衣领……
他妈的,你们还真敢!
掌柜心想艹你大爷,脸上却立刻堆起了笑容,说道:“他住三楼七号房!”
姚浩能摆了摆手,示意护卫把他放开,领着众人朝楼梯走了过去。
等他们上楼,伙计赶紧凑了过来,小声问道:“掌柜的,要报官吗?”
掌柜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心说真他娘的晦气,转头一巴掌呼在伙计头上,才觉得舒爽了一些,压着声音没好气地说道:“报个屁的官!你知道他什么身份?”
大过年的,还是安稳一点的好,不就是把谢长恭的房间号告诉了对方,又不是什么大事。万一对方是哪个大家族的少爷,报官得罪了对方,那才叫大事!
做生意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气方能生财。
这是很自然的想法,掌柜和伙计谁都没多想什么,忍忍也就过去了。
只不过片刻的犹豫之后,掌柜还是拉着伙计上了楼,但没敢跟着进门,只是停在了楼梯口。
七号房的房门开着,两个护卫一左一右守在门口,隐约能听到房间里传来细碎的、翻找东西的声音。
没一会儿,姚浩能走出房间,嘴角带笑,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
看样子,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了。
掌柜本想问这是什么东西,不过看到两个护卫的眼神,忍了忍,没问出口。
没想到,姚浩能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扬起手里的小布
包,问道:“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掌柜心里骂娘,脸上赔着笑,说道:“如果小郎君愿意说的话。”
姚浩能笑了,打开布包,递到掌柜面前:“那我就让你看个清楚。”
掌柜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布包里装了许多白色粉末,似是某种药粉。
“你要不要也看看?”
姚浩能又把布包递到旁边的伙计面前。
伙计便看了一眼。
和掌柜一样,他也觉得好生无趣,原来只是一包药粉。
两人自然也不会在意,几粒混在空气中的细小粉末,被他们吸入了肺中。
可接下来,看到姚浩能带着护卫下楼,掌柜和伙计抬步准备跟上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腿竟是使不上力气。
不仅是腿,一股刺痛感忽然从胸腹中袭来,掌柜和伙计只觉得灵魂停滞,身体的所有部位都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
砰砰两声!
两人先后倒在了走廊里。
他们的眼神逐渐涣散,皮肤逐渐干瘪,嘴巴呜哇呜哇,却连一具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吐出挂着血丝的白沫。
生命的弥留之际,他们都还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两人倒地的声音,姚浩能没有回头,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要知道这可是鬼医亲手配出来的毒药,如果运用得当,甚至能抹杀一品境的修行者!
普通人沾上了,不见血,亦封喉!
他带着护卫,把一部分药粉倒在了楼梯的扶手上;又来到后厨,把一部分毒粉倒在了水缸里;最后来到大堂,把剩下的毒粉洒在了柜台和桌椅上。
做完这一切,姚浩能走出了客栈。
“记住,今天的事情不能被任何人知晓,否则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别想活命。”
姚浩能对两个护卫说道,嗓音低沉。
护卫连连点头,做出承诺。
姚浩能没有再说什么。
他不担心这两个护卫泄密,因为他们的一家老小,都在姚家的掌控之下。
与护卫们分开,姚浩能回到乌府,看到发过怒的乌朋,趴在书房桌上,睡着了。
看着地上的碎瓷碎纸,还有师父忧愁的面庞,姚浩能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上前,脱下棉袍,盖在了师父身上。
在他脸上,写满了关心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