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长还真是,大善啊。”
贺镇海端着酒杯,回以一笑:
“行了,事情就这么办吧,军队里还有事,你们吃着喝着,我就先走了。”
苏老爷步步紧跟在他身后,腰板弯的跟那旧社会老太监似的:
“旅长您慢走,旅长我送送您,旅长,以后在春城,有什么需要您说话,不需要亲自登门,派个人说一声就行,我们这兄弟几个都懂事。”
贺镇海慢悠悠地走着,身后跟着六个带枪的大头兵,他拿眼角看了看卑躬屈膝的苏老爷,脸上露出一抹满意。
“行了,等孩子们长大了以后,你我就是亲家,不用这么多礼数。”
苏老爷立刻接话:“对啊,是亲家,旅长,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凡事您开口,只要您说话,我肯定给您办的明明白白。”
贺镇海笑笑,伸手拍拍他的头,就跟拍家里的狗一样。
“把你的女儿教育好,让她伺候好我儿子,比什么都强。”
苏老爷赔着笑脸:“那是自然,清漪能被小少爷看上,这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贺镇海一路走着,下了楼,到车边,才开口说:
“可以了,你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苏老爷便又摘下帽子,弯着腰站在路边,低着头等着。
过了会儿,被呛了一口汽车尾气,他才直起身,重新戴上帽子。
表情茫然地盯着汽车离开的方向看了会儿,一直到彻底一点影子都看不到,才愣愣地转身回酒楼。
一推开门,脸上的表情彻底没了,双腿一软,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屋子里其余的人赶紧上前扶着:“老苏!”
“老苏你这是怎么了。”
“老苏你振作点。”
苏老爷被他们搀扶着坐到椅子上,浑身还是没有劲儿,止不住地发着抖。
一看桌子上那排开的二十块银元,颤抖着手抹了把脸,掌心冰凉,说不出是泪还是汗。
晚上,被人用轿子送回了家,他还是脚步虚浮的。
苏清漪不满地坐在饭桌边,嘟嘴等着他:
“爹爹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晚才回家,菜都要凉了。”
苏老爷心口还存着巨大的恐慌,看着那些菜,生不出半点胃口。
无力地看了一眼,肩膀垮下去:“你吃吧。”
苏清漪才不跟他客气,拿起筷子就吃,她早就饿了。
苏老爷看着自己女儿,一直看着。
看着看着,忽然不忍地别开眼睛,泪如雨下。
这贺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啊。
刚来的时候,看贺镇海笑呵呵那么客气,他还以为对方真是个礼仪人家呢。
他不该啊,真不该,他到底把自己闺女,给推进了一个什么样的豺狼虎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