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建议道:“想办法将白敏中拉到咱们这边。”
“此种反复横跳的小人你也要?”
“唉,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多隆也是人才,我们在李党正好缺个卧底。”
“何为卧底?多隆又是谁?”
“就是细作。”
崔铉疑惑:“我以为你对李党动向很熟,听闻你与李德裕的公子李烨私交甚好,他时常跟你讨教政见?”
“不是政见,是军事,他会跟我讨论泽潞用兵的事。”刘异更正。
“你既然想铲除李党,何必还要帮他出谋划策?”
刘异一脸严肃回答:
“我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帮大唐。泽潞之战能否取胜,关乎日后各大藩镇能否安稳,关乎老百姓能否安居乐业,现在无论哪一党主战,我都会帮。”
崔铉以审视的目光盯着刘异。
刘异不耐烦道:
“我脸上又没花,你有什么快放。”
崔铉笑着评价:“你这人看似放荡不羁,没想到如此忧国忧民。”
刘异贱嗖嗖说道: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我这人呢,没别的优点,就是格局大,高风亮节,大公无私,光明磊落,两袖清风,助人为乐,厚德载物,高情远致,拾金不昧,冰清玉洁……”
崔铉实在听不下去了,太不要脸了,连拾金不昧和冰清玉洁都出来了。
他咳嗽两声打断:
“我再告诉一个消息。”
“别卖关子,说啊。”
“李炎不知为何突然要立荥阳郑家的女儿为皇后,还责令李德裕去游说朝臣。各大士族中,荥阳郑氏出了名的宠爱女孩,他家拒绝皇室联姻早有先例,这次也不例外。郑氏朝臣为这事跟李德裕吵得很凶,素来卷生卷死的郑氏朝臣,已经以各种理由罢朝七八天了。再闹下去他们家很可能会脱离李党。如果我们能将荥阳郑氏也拉拢过来,现在朝中最有权势的四大家族,我们就占了三个。”
刘异表情淡定,静默如初,安之若素。
他知道有郑宸在,荥阳郑氏早晚都会站到自己这边。
刘异语气敷衍说:
“郑氏是李党领袖之一,在李党地位仅次于李德裕,拉拢郑氏恐怕不易,慢慢来吧。”
他继而岔开话题提醒:
“你现在表面的身份还是牛党,如今令狐绹被贬,牛党日后在朝中会更加势微,你会受到更多攻击,你要有心里准备。”
崔铉叹口气,无奈道:
“接下来李党的人肯定会全力攻击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快点结束这场党争。”
刘异安慰:“一步一步来,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到我们反击之时,必然会一举将李党连根拔除。”
他跟崔铉又聊了一阵刘党扩容的事,接近晌午时刘异才将崔铉送出门。
他俩出去时,隐约听到龙兴寺斋堂方向有乐声。
崔铉是风雅之人,听出演奏的是《高山流水》。
他被勾起好奇,想循声过去到近处欣赏。
刘异和崔铉进入西院,看见斋堂不远处的凉亭里有两名少年正在箫琴合奏。
他们一边演奏,一边对视,眼神中浓浓的拉丝即将拉到背背山。
箫声悠扬,琴音空灵,时而高昂,时而深远,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将伯牙遇子期时的惺惺相惜之情完美再现。
刘异一看这俩人自己认识,小声介绍:
“那是荥阳郑氏的郑言与……”
崔铉突然以高八度的声量喊道:
“昊儿?”
正在抚琴的少年猛然回头,见到崔铉震惊地瞪大双眼,脱口而出:
“你怎么来这了?”
崔铉三步并做两步走,快速来到凉亭中。
此时郑言也停止吹箫,诧异地望着崔铉。
郑氏虽与牛党不合,但郑言个人对年轻拜相的崔铉素来敬仰。
他在万景楼见过崔铉一次。
郑言见到偶像此刻怒气冲冲的模样,人有点懵,叫了声:
“崔相公?”
崔铉越过他,一把抓住他身后少年的手臂。
“跟我走。”
史昊死命挣脱开崔铉的拉扯后,迅速藏到郑言身后。
“我不走。”
崔铉、郑言、史昊当即玩起老鹰捉小鸡。
一个抓,一个挡,一个躲,如此反复数次。
刘异乐得直作牙花子。
郑言一边替史昊遮挡,一边质问:
“崔相公,我素来敬仰你的才学,但你不能无端抓人啊。古人云:善气迎人,亲如弟兄,恶气迎人,害于戈兵。你与我史兄弟到底有何仇怨?”
崔铉瞪着双眼,指向郑言身后,大声答道:
“你的史兄弟是我亲生女儿,她叫崔昊。”
“女儿?”
郑言不可置信地回头,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他望着史昊的脸。
眉毛很重,五官线条清晰。
再看看史昊的前胸。
郑言感觉比自己的还平。
这怎么可能?
郑言这辈子除了阿娘,从未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女人。
寡王脑中有五个字不停盘旋:我不纯洁了
天下居然有这么爷们的女子?
郑言想着想着忽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向后栽倒。
在与大地亲密接触前一秒他还在想:
“我为何对她不恐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