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位置极佳,一眼就能看到山底下的水岭,再远一些,就是星河湾,被树木掩映,只能看到村里人的田地。
“哎,你非要上来,咱们见到阿泽说什么呢。”
“咱们总得把话说开,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是嫡亲的堂兄弟,就算不能和好如初,也不能再生嫌隙,这事归根结底,到底是爹娘错在前头,只子不言父过,少不得咱们做儿子媳妇的代为赔不是……
爹动了二叔的牌位,娘拿了二婶的衣裳被褥,二弟妹更是拿二婶的外衫裁绣鞋,虽东西还回去了,只黑不提白不提,也不像话……
阿泽若是原谅,那是他大度,若是他认真计较,咱们也只能尽力弥补,不管怎样,咱们态度得拿出来,不能这样装作啥事没有混过去。”
“…………”
脚步踩在枯枝落叶上的声音传进来,薛黄英凝神细听,发现竟然是容根和柳氏。
这两人竟是来赔罪的?
她静静站在山坡上,看着两三丈外的羊肠小道。
俩人的交谈声愈发清晰,片刻功夫,二人走出灌木杂草掩映的小道,同薛黄英打了个照面。
“英娘……!”
柳氏当先开口,她接过容根手里的竹篮,往前一递,道:“听村里人说你们来给二婶做百日祭,这是我和孩儿爹这两日折的元宝,二婶向来慈爱,我们也想尽一份心。”
薛黄英一眼扫过去,果见篮子里人满满当当的金元宝,她淡声道:“你们且先等等。”
这是容泽的血脉亲人,就如同柳氏说的那样,原谅不原谅,该由容泽决定。
薛黄英抬步往陆氏坟头走去,纸扎祭品已经全部烧完,三支土香也将燃尽,容泽跪在纸灰前,背影萧瑟凄凉。
许是听到脚步声,容泽站起身,看过来的眼神中仿佛带着水光,目光还有没藏好的脆弱。
薛黄英暗叹一口气,至亲的离世,不管过去多久,都难以释怀。
往后余生中,想起她的音容笑貌,都觉亏欠,恨自己为何当时没有做到更好。
她上前两步,握住容泽温热的手,温声把方才听到的话,以及柳氏的诉求,传于容泽听。
容泽沉默良久,仍旧摇头:“我娘喜清净,她活着时,尚且不在这些人眼里,如今成一捧黄土,更是不必互相打搅。”
“我爹去后,他的兄嫂从未照拂过我们母子,生活中的不如意之事,反倒多来自与他们,若他们要为爹娘要赔罪,就去我爹坟前请罪吧。”
薛黄英把他肩膀的纸灰轻轻拂去,一字不差把容泽的意思转述给容根和柳氏。
容根脸上带着难堪和尴尬,柳氏满脸失望。
她还想着,最好能趁着这回烧祭,和二人缓和关系。
那日她撑着身子去给陆氏归置被褥,阴差阳错间去了后院。
整个后院是一垄垄她从未见过的植物。
她至今仍记得姚员外家的大戏上,薛黄英和容泽靠着一味叫山椒粉的调料,赚的盆满钵满。
只不知这秧苗和山椒有无关系。
柳氏拎着篮子,瞧着薛黄英离开的背影,满眼的失望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