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的。”明珠拿起钳子翻了翻炭火,说道,“就你这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上次算计了你,你自然会想法子报复回来。”
“怕我害他?”
明珠叹了口气,说道,“我劝你,别去招惹他。”
桑吉未必能在松芜手中讨什么好,到时候谁吃亏还不一定。
“上次我已经提醒过松芜了,不要太欺负人,你要是还生气,我替他给你赔个不是,你大人有大量。”
“……才不用你。”桑吉别扭道。
炉子的炭火烧得通红,小锅中熬煮着冰糖秋梨,正咕嘟咕嘟冒热气,四周散发着梨的清香。
桑吉拱了拱鼻子,身上的冷意被驱散了几分。
在寒风冷冽的夜里,这里就像草原上的毡房,有篝火、有热茶,还有亲近的人。他虽然从未得到过安宁,可孤独的夜里,听着部落里传来的欢笑,年少的他也曾幻想过温馨。
“要喝梨汤吗,暖暖身子。”
“……”
桑吉局促着,半天说不出来个“好”字,他想接受,却又不知该如何接受,只是一句回答,此刻却格外艰难。
低垂的脑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一碗梨汤就出现在他眼前,里面还有几瓣梨肉,他抬起头时,明珠已经开始盛她自己那碗了。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个清瘦的身影立在门外。
“殿下。”
听清了声音,桑吉露出厌恶。
“进来吧。”
松芜推开房门,见里面还有一人,脸上的暖意瞬间熄了。
“今夜怎么回来了?”明珠问道。
比起其他人,松芜最早独立,一向与她避嫌,在外从不透露与长公主的关系,长公主府中留了他们几人的房间,他却没回来过。
松芜将斗篷取下,放在门口,不叫寒气带入内间,盘踞在明珠身旁的雪豹,见松芜过来,主动让出位置。
似是被风侵扰,松芜额前的发也有几分凌乱,不像桑吉那般毛糙,耳畔的发梢低垂着,流露出几分弱气,仿佛精心设计。
见此情形,桑吉不服,怎么这畜牲就拦他一个人?
松芜跪坐在明珠面前,说道,“有些事,想跟殿下私下商议。”
借口松芜早已找好,冷眼扫过桑吉,注意到那人手中端着和殿下一样的汤水,难怪他今夜心烦,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殿下身边凑。
“外人在场,怕是不妥。”
听到这话,桑吉嗤笑一声,直言道,“想让我走?”
“别误会,倒也不是我不信桑吉小弟,”松芜浅笑道,“此事到底是大梁中事,外族不便插手,出于慎重,还望你避嫌。否则将来有人透露出什么,桑吉小弟岂非平白受人怀疑。”
“呵,你怀疑我。”桑吉挑衅道,“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松芜瞥了对方一眼,神色自如。
“看来,桑吉小弟是忘了我上次的话,我们同为殿下做事,各司其职,彼此有所隐秘也是正当,倒是你执意插手,在殿下身边这般没有规矩,叫殿下为难。
“依我看,殿下身边倒也不多桑吉小弟的位置,不如遣送出去,学会了规矩再回来。”
“你!”
桑吉被戳中痛处,不安地瞄了眼明珠,他不是真的想留下探听什么,只是那家伙说话句句带刺,就这么被打发出去,他忍不下这口气。
“咳。”
明珠轻咳一声,警告他们适可而止。松芜垂下眼眸,不再作声。
“夜深了,桑吉。”见对方有些失落,明珠补充道,“明天带你出去,今夜你早些休息。”
“真的?”
“不骗你。”
桑吉得意地瞥了眼松芜,对方却面无波澜,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哪里知道松芜压根就没什么正事,只想寻个由头把他打发走,他自己反倒喜滋滋地出去了。
待人离开,松芜得偿所愿,自然地凑上前。
“殿下就宠着他吧。”
口吻哀怨,颇有些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凄楚。
明珠一眼看破他的心思,挑眉道,“我可都按你的意思,把人撵走了,怎么还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