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久慌张地要走,然后转头又补了一句:“明日端阳是我……生辰,能陪我去运河看龙舟赛吗?”
本来他还要等杨烟答复,却听院子里传来苏盈轻轻的咳嗽声,于是转身离开,连忙过去看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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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杨烟就穿好新衣,梳洗好扎了干干净净的发髻,也给自己系了一条月白丝质抹额搭配衣服,那是她某次逛南市街时偷偷买的。
甚至还给自己用彩绳拧了一条五颜六色的腰带,出门去找苏可久时,明显见他眼睛亮了起来。
“以前你总灰扑扑的,就像一只麻鸭。今天发现你打扮打扮,也能像一只小白鹅。”
这奇怪的“夸赞”让杨烟撇了撇嘴,但趁着苏可久去门口挂艾叶菖蒲的空,她还是跑到水缸前照了照自己。
水面上映照的人影脖颈修长,头发一丝不乱,那抹额又衬得脸颊小而精致。
似乎是有点太好看了。
杨烟刚觉得有些不妥,肩膀就被人猝不及防地拍了一下。
“刚说像小白鹅,就迫不及待要‘红掌拨清波’了?”苏可久戏谑的声音传来。
“毓儿,你总欺负小寒。”灶间传来苏盈的声音,催着他们赶快去吃早饭。
杨烟哂哂地转过身来,没理会他,直接去灶间盛饭,顺手又在脸上抹了点锅底灰。
锅里是正沸着手擀面条,莹白长丝在沫间浮浮沉沉,嫩绿的菘菜环着几个荷包蛋。
端阳家家食粽子,苏可久家却吃长寿面——那是母亲的爱子之心。
就着咸鸭蛋,苏可久将面吸溜个精光光。
“慢点吃嘛,喜欢的话娘常给你做。”苏盈温然轻道,“以后怕是不知要错过你多少个生辰,我多做几次,就当提前都给你过了。”
苏可久又抬袖子抹了把眼睛,却把碗放下了,不舍得再吃。
饭后苏盈拿出两个香囊分别给两人,让挂在腰上祛灾辟邪。
“干娘更需要艾叶香囊,祛病除灾,身体定能早日康健。”杨烟要把自己的香囊给苏盈。
“我这里好几个呢。”苏盈笑笑,又让苏可久搬了晒好的雄黄酒,给两人五官上点了,顺手又拿手帕将杨烟抹了锅灰的小脸儿给耐心擦了干净。
杨烟端着酒一直在愣神,又想起过去那个人也曾和她在端阳同饮雄黄酒。
她想他了。
只回忆了一瞬,就几乎红了眼眶,她连忙将脸埋进酒碗,边喝边呛,说:“酒真烈啊!”
饮过酒杨烟和苏可久就出了门。逢年过节时县学堂也放假,南市街上正热闹非凡,穿着盛装的人们纷纷往东边运河港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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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县龙舟赛是自祁朝开创以来沿袭至今的盛会,承着展示王朝商事水运繁华气象,求国运昌隆,为百姓消灾祈福之意。
最引人注目的是每年朝廷会派出一位皇室代表天子担任司仪主持比赛,却几乎是小城百姓能瞻仰皇族、跪拜朝圣的唯一机会。
而若哪支队伍获胜夺了锦标,还能得王侯单独召见,被看中或许就能吃上皇粮,去县衙州府甚至京城当差。
提前月余,知县就召集杂役兵在运河码头港布置起赛场。
上百艘掐着日子来贸易或观赛的商船私船数日前便抵达七里县,却只在运河东南的溪澜湖停泊,为一年一度的龙舟竞渡让出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