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策狡猾一笑:“大管事有所不知,人家俩人之前就有交情,刚巧叫奴碰上了而已。管事您操心这么大个王府够辛苦了,奴愿意帮您分担些。”
“德性!”罗管事啐着从袖中取出两枚小银锭,一枚递给女子。
“王爷不宠幸你,是你没福气。但得记着出了这个门,里边的事情都得烂在肚子里。”
另一枚给了朱策:“你小子是会办事的,但下回得先知会本管事一声,否则惹祸了没人给你担待。”
“那是!那是!奴就是跟着您混的小喽喽。”朱策笑得眉眼几乎眯到一起。
打发二人走后,罗管事抬头望了楼上一眼,又原地等了一大会儿,果然没人再拍手叫他。
但已经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依稀传出,楼上的门“唰”地合了上。
他不便再听,只安排两个侍女楼底下候着,自己哼着小调走了远。
——
杨烟端着中药上楼时,还不是很确定里边人是有一个还是两个。
若有别的女子陪他,她该如何自处?
此刻心里连体面告辞的话术都想好了。
她将托盘轻放到榻上,摘了箱子自己在推拉门旁脱鞋,透过纱帘隐约看到有个人在叠席上躺着,动也不动。
她松了一口气,又莫名紧张起来。
拉开帘子,却撞上了冷玉笙直愣愣盯着她的目光,冷淡却热切,又是矛盾杂糅。
她的脸有些灼烫。
远远看到这个人影,冷玉笙一直拧巴的心口突然泛出难言的委屈。
一颗心被越来越近的身影涨满。
“才半天不见,怎么就生病了?”杨烟在他身边放下托盘,抬手贴了贴他的额头,“也不烫啊。”
两颊偏偏红扑扑的。
冷玉笙别过脸去,不再看她,只懒洋洋瞧着外头黑黢黢的景致,大半个月亮刚从东方升起。
杨烟觉得奇怪,怎么连人也不高兴了?
“先吃药吧。”她道,将药碗端到冷玉笙面前,建议,“殿下得坐起来,不然该呛鼻子里了。”
虽然不说话,冷玉笙表情却很诚实,被蒸腾的苦涩草药味熏了满脸,嫌弃地避了更远。
杨烟自然知道他讨厌喝药。
她放下碗转身去提箱子,冷玉笙立刻追着她的背影,似怕她就这么走了,不哄他了。
看到她折返,又把头拧回去。
杨烟从箱里拿出一包蜜饯,诱惑他:“乖乖把药喝了,给你一颗蜜煎荔枝。”
男子不理睬他。
“两颗?”
冷玉笙把头转了过来,还是抿着嘴。
眼神竟然娇弱下来,睫毛无辜地忽闪忽闪。
“那你把头稍抬一抬,我喂你好不好?”杨烟换了个方式逗他,端起碗拿勺子盛了棕色药汁,吹了吹。
虽然极力克制着,嘴角还是颤抖了下,差点就要挑起,又被他狠狠摁住了。
“殿下搁这躺着耍赖皮么?”杨烟瞧明白了,放下了碗,“爱喝不喝。”
冷玉笙却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坐起身向她丢来手边画轴:“一万两金子是吧,直接开口我又不是不给,何必叫人画了你的裸体再卖给我。”
“你怎么这样想呢?”杨烟知道是什么,拾起画轴也没打开,只惊讶于男子的刁钻想法。
“你以为我和胡易勾结起来骗你钱?”
“胡易么?果然是他。”冷玉笙笑了,他原本只是猜测,此刻终于确认。
“眉山不肖生”——哪里还有第二个来自眉山的风流公子。
他联系起春搜射礼,杨烟座位上坐了胡易的母亲,此刻料定他们的关系并不简单。
“你来向我告密,趁乱送别的男人卷我的钱逃走,那人还是个敌国奸细。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冷玉笙欺向她面前,却本能地闭起了眼睛。
又霍地睁开:“他都画你的身子了,你跟他也睡过?”
“……”杨烟都要急哭了,什么叫也睡过,她跟谁睡过啊?!
但她的确存了放胡易走的心思,并不能挺直腰杆辩驳。
她脑袋飞速运转着,忽地嗔他:“你倒还有理了,我都没生气你跟刚刚那个光身子的女子——”
“我没有!”冷玉笙立刻辩解,“阿嫣,那是罗管事送来的,我看都没看就打发走了!”
杨烟“噗嗤”笑了:“你着急什么呢?殿下,我信你。”
“你就不误会误会吗?”冷玉笙忘了自己还在质问她。
杨烟摇了摇头:“我不会偏信眼前片面看到的东西。”
冷玉笙唇角不安地努起,原来她不吃他的醋,他竟也不高兴。
“人很复杂,甚至行为和想法也常常不统一。事情更是复杂的环环相扣,以结果简单去臆想推论过程,往往会偏听偏信,一叶障目。”
“所以有时候即使亲眼见到的,也不一定为真。但我选择信你。”
杨烟捧起他近在咫尺的脸:“请你也不要因为一幅画就怀疑我,我并没有和任何人睡过。”
“韩泠,我也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