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钱」
许是屋里太热了,冷玉笙很焦灼。
即使卸了甲,还是满头大汗。
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离开半年回来后闻香轩就成了女儿国。
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围着杨烟和他转悠,边吃柿饼花生瓜子边进行各种盘问。
直接导致的结果是,他连心上人的手都摸不到,只能隔着四四方方的八仙桌,遥遥对望。
这方桌子,就是泛着黑水的银河,他和她是隔河的牛郎织女,那群小姑娘就是可恶的王母……
桌子底下,他伸腿蹭了蹭杨烟的脚,想叫她找个理由跟他离开。
但她假装感受不到。
“你果真是姐姐的夫君?”阿月问。
“不是。”杨烟摇头否认,却被冷玉笙用眼神警告了无数次。
他提高了声音,不容置否:“怎么不是?本王有圣旨。”
“什么是本王?”江江接着问。
“什么是圣旨?”子夜跟着附和。
冷玉笙扶了扶额。
阿春还是觉得外边有声音,悄悄退出房间查看。
“姐姐,他果真跟你好?”
“你们怎么认识的?”
屋子里显然还是有十万个为什么……
正当杨烟发愁如何回答时,阿春却慌张跑回来:“姐姐,大红马和如意打起来了!”
杨烟一慌,定是如意惹了祸,若火龙驹暴躁起来,如意不得被踢死。
她立刻跳离座位,跑出了门,冷玉笙也怕火龙驹伤到小犟驴,跟着跃出,假装顺便的,牵住了杨烟的手。
一群人冒着雪往驴棚走去,然后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尴尬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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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脖子上的大铃铛正摇到最欢实,间或叫两声。
“它会把如意压死的!好坏的马!”阿春指了指如意背上的火龙驹,要去把它们分开。
家里有孩子的坏处大概就是这了吧……
杨烟脸色臊了红,只能扯住她:“去了挨踢的就是你!”
甘姐儿一手拽着一个女孩要返回屋里。
楚歌本在笑眯眯围观,直到突然看到角落里自己的马……还在奋力嚼着草……
他的嘴角迅速掉了下去。
杨烟却觉出冷玉笙的手里全是汗水。
得亏火龙驹迅速完事了,懒懒地去一旁吃草。
如意又跑到它面前蹭,火龙驹抬起高贵的头颅,意思意思地跟如意贴了贴耳朵。
“好不值钱的样子。”阿花叹息。
“乖乖,他们在打架么?”江江感慨。
子夜却是个略通人事的,啐她:“你见过骑身上打架的?”
冷玉笙立刻贴近杨烟耳朵,吞吐着热气揶揄:“我还真见过。”
耳朵有些泛痒,他的手握她更紧了,手指头不安分地挠着她的手心,也挠着她的心。
杨烟的脸臊得更红,这话可太熟悉了。
那回她跟张万宁同床共枕,也骑身上打架,还被冷玉笙撞见了……
-“有脱光了衣服骑……身上打架的?”
她转身要走,却被男人拽了回来。
大白天的,还当着这么多人,他却用那样热切的目光盯着她。
杨烟只能先发制人掩饰尴尬:
“韩泠,你家马太欺负驴了,明明都不是一个物类!如意是我辛辛苦苦养的宝贝,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更没遭过一点儿罪,就这么被糟蹋了。你得给个说法!”
李年儿叉着腰跟着附和:“人证物证俱在,你甭想抵赖!”
一群小丫头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眼前架势定得站在自家毛驴这边。
冷玉笙笑了,松开杨烟,低头转了转手里扳指,贱兮兮道:
“没想抵赖。本王的火龙驹可是西域名马,本想着好坏留个后再煽了,多少人求它来配母马,本王看不上都没同意。灰毛犟驴既占了便宜还想搞讹诈么?”
“楚歌,你算算买这一回杨掌柜得掏多少钱?”
楚歌闻声一抖,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他又没有楚辞的脑子,只能“呃”了一声,愣在那里。
火龙驹却听得肚子一紧,瞬间低下了高贵的头,又围着如意屁股转了起来。
杨烟已经气到瞪着冷玉笙咬起了下嘴唇。
冷玉笙满眼带笑地向前一步贴近她,眸中女子身影混着雪片闪动,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瞬间转了个弯——他进驴棚拽了火龙驹就走,扬长出了院子。
“算不清是吧,那给她押去王府好好算算,算不明白不准回来。”
……
楚歌忽然春水融冰般会意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李年儿还要追过去理论,楚歌却塞给她一枚银锭贿赂。
“大过年的,王爷赏你们去街上随便买东西。”他压低声音向她解释,“小夫妻好久没见了,你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儿。”
李年儿脸红了一下,瞅了瞅他,一把将银子拿了走,谁跟钱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