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给予我过多关注他的时间,程颂便带着我们径直往洞口走去。见他一副要硬闯的模样,我立即拉住他,小声询问着:“这里不需要门票什么的吗?”。
程颂头往后一偏,看我一眼,未做回答,随即被我拽着的那只手突然上抬反手将我的手握在他手中,拉着我便往里走去。
进入洞中,开阔的视野并没有给我的身体带来不适。洞中犹如傍晚时分的景色,四周五颜六色的七彩泛光灯将白色钟乳石照的发亮。脚下的道路有人工开凿的小石路,也有木头搭建的小木桥,沿途木制栏杆上都挂着一连串黄色步道灯。由于洞内路面狭窄,游客们纷纷排着队依次而行,程颂怕我和他走散,便一路拉着我的手,让我紧紧跟着他。
山洞内山石林立,道路高低错落,延绵起伏。没多久,我们就来到另一洞口处。身处洞中,看着外面的光线,那未经世俗染色的纯白光束将洞口打造得像是通往另一时空的入口。从黑暗中走出来,洞外又是另一番天地。眼前一片绿水青山,荷叶在水面上迎着风摇曳,发着芽的柳枝条儿随风飘荡,属于山野里的清新空气拂面而来,当真像是处在一世外桃源。
游客们从左右两条小路分道扬镳,我们则站在石栏旁看着蓝天之下,不远处,被粉红色铺染至半腰的山峦欣喜连连。二月花朝始,正是桃花始盛开的季节。山下多要等到晚春月份,桃花才会一片一片的盛开来;然而,不知是这里的空气怡人也怡物,还是那温度刚刚好,桃花竟然开的如此艳丽。
“你见过二月的桃花吗?”启乐渝在一旁,欢愉的声音飘浮在空气。
“或许说出去并没有人会相信,三月桃花开在了二月间。”朗?那如溪流般温润的声音,此刻也带着一抹惊叹!
洞口外水岸边停着几只空闲小木船,船身有些微细小裂痕,颜色偏深褐色,斑驳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被风吹日晒了多年的结果;船内铺满了干枯潮湿的落叶,两侧船浆被一条黑色分明的线条将干湿两届分开。我们从山洞右侧绕过山体,来到一条由木板铺筑的栈道内,栈道宽约五六尺,两旁种满了常青竹,细枝翠叶,正散发着春天的气息;有的枝条探进道路来抚摸过往行人,似是想要在他们身上留下自己的气息,让游客们带着它的气息游遍山川河流。越往深处走,沿途的游客便越加稀少。
从栈道走出,穿过另一片枯树林,我们来到了另一座村子。村子内几乎没有什么游客,像是本地人居住的地方。我和程颂并肩走在前方,朗?和启家姐弟走在我们身后。令我感到怪异的是,自从踏进这个村子,一贯打闹不止的启家姐弟瞬间收起自己的调皮性子,只是默默跟着。耳根清净以后,我竟突然有些不习惯起来。我转过身看一眼一样默不作声的朗?。只见他面容平静走在阴凉处,眼神左右探视着,像是在冲自己多年未见的“朋友”打招呼,并未对这个地方表现出如我一般的陌生感。
每家每户的大门都是虚掩着的,偶尔能听见从屋内飘出的孩童声。我们在弯弯绕绕的村子里不紧不慢地穿行,直到快要穿过这个小村落时,程颂的脚步终于停在了最后一家屋子的的大门前。程颂双眼笔直地盯着树立在我们面前这个被四季气候腐朽得一碰就会碎掉的木制大门,犹豫了许久,他才迈开步子朝里走去。我站在程颂身后,看着忽然间布满忧愁的他的身影,情绪也开始低沉不安起来。朗?和程颂并肩朝里走,我呆愣了片刻也跟上他们,最后是一贯话语不断而突然安静的启家姐弟。
从破烂的木门走进来,有两间一大一小由泥土筑成墙壁,麦秆搭成屋顶的土木屋子立在院内,在大木屋的左侧是两个由木头搭成的棚子,棚子内养着一头牛,两只羊,三只白毛小猪。院子四周的围墙也都是用泥土堆砌而成,院内从大门通往木门的路上有碎石堆积而成的小路,小路两旁的枯草像是从未受过雨露一般萎靡不振的模样。
不知何时,朗?就走在了程颂前面。他比程颂更快抵达木屋前,只见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扣在半开的木门上,喉咙里发出轻柔又高调的声音:“沈爷爷!在家吗?”。
我和启家姐弟站在院子正中心,没有继续往里走,阳光就那样完完全全地将我们包裹着。屋内没有声音回应,屋外只有小猪稍显尖锐的“嚯嚯”声。程颂和朗?站在门外等了片刻,屋内才窸窸窣窣地传来浅浅的动静。我定睛一看,黑漆漆的大门内步履蹒跚地走出来一个带着军绿色帽子,拄着深褐色拐杖的苍颜老者。
老人微眯着眼睛,似乎刚睡醒,又似乎是不甘这刺眼的阳光的照耀。他看着出现在自家门口的两位年轻人,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久,这才认出他们,沙哑的声音惊喜地吼道:“呀!两个娃娃!你们怎么来了!”。
老人身子很弱,仅仅这两句话就好像花费了他一半的力气,连呼吸也变得深了。
“沈爷爷,昨儿个冷大娘下山说您身子不舒服,我上来看看您!”朗?的声音不低,但也不算高昂,他将自己的嘴凑到老爷爷耳畔与他说道。
“不在了。早就不在了......”沈爷爷原本欢喜的面容顿时萎靡了下来。或许是他听岔了,与朗?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着。
朗?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微笑的面容淡了些,只剩下浅笑。他二话不说,就朝屋内走去,程颂则扶着沈爷爷在屋外的摇椅上坐下。没有了朗?的身型的遮挡,沈爷爷或才看见我们,眯着眼伸长脖子想看清我们三人,嘴里还向身旁的程颂问道:“娃子,这三个娃娃是......”。
见状,我们立即走上前去,规规矩矩地站成一字横队,好让老爷爷能够挨个儿看清我们的模样。
程颂先是将手探到我左侧,说:“爷爷,这是我朋友。”。随即又介绍我身旁的启家姐弟。
哪知,老爷爷提高嗓门儿吼道:“啊!这是你媳妇儿啊!漂亮,好看!”。
听闻,我瞪大双眼望着眼前两人,连忙招手解释:“不是,爷爷,不是。您听错了,朋友!是朋友!”。
“啊?还没结婚啊?那快结婚了吧?”老爷爷根本没听到我的解释,自顾自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