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齐恕的书房确实没什么活计可做,甚至因为她的腿伤,还得赐了一张椅子坐着,就在离齐恕不远的地方。
那个叫陈庆的年轻侍卫甚至抽空还能给她倒点茶,叫她捧着喝了,免得她无聊了再跑去给齐恕捣乱。
呸,这叫什么话,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给捣乱呀。
话说回来,当丫鬟当这份儿上,似乎也没比当小姐时候难过多少。不过多少也有点担惊受怕就是,齐恕那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老虎就坐在边上持笔批阅奏章,动不动眉毛就在额间拧个川字出来,或神情肃穆,目露凶光,或轻勾唇角,付之一哂。无论哪个都叫崔禧觉得心神不宁,抱着茶杯端端躲远些坐着,一声也不吭,生怕他一不小心迁怒到自己,那可就亏大发了。
“你很怕?”
怕什么来什么,齐恕果然还是注意到她。从奏折堆砌的山峦之间抬起头颅盯着她,星目如炬,仿佛瞧得穿人心。
崔禧尴尬地笑笑,坐正了身子强行话题,“哎,王爷,听说明天皇上要过来?”
那边似乎传来一声“嗯”,似乎又只是幻听。
崔禧摸摸鼻子,壮着胆子没话找话,
“王爷,皇上现在年龄多大了呀?你说我们明天要不要去买些冰糖葫芦之类的预备着?或者小人鼓也行。”
“是你想吃了吧?”齐恕转过身,似笑非笑,“本王怎么突然觉得给皇上选个妃子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不不。当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崔禧双手摆得飞快,悻悻地低下了脑袋。都是皇帝年幼,登基那年才不过10岁的小屁孩,要是齐恕真把自己送去皇宫给他当童养媳,啧啧,讲不定自己还得给他换尿布呢。
齐恕瞧见崔禧坐在那边自顾自左顾右盼着,恬然自得的样子,压不住好奇也随口问一声,“这些日子虽然没少见你哭。可,若本王没记错,似乎没见你为家里人掉过一滴眼泪。难道御史家的人果然都这么铁面无情吗?还是压根儿就没什么心肺?”
“哈哈哈。”崔禧偏过脸对着齐恕咧开嘴角挤出个十成十的假笑,不想回答。
这样逃避的态度反而引起了齐恕的兴趣,他也转过半个身子,一手撑在桌案上,手背托着脸看向这边,双目炯炯,嘴边也挂着浅笑。
崔禧被他瞧得心里发虚,刻意端端正正
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许久才敢用余光偷偷瞄一眼案边人。
没想到这只笑面虎耐性十足,不管她偷看几眼,那个人都一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直笑得她心里发毛,偏偏还不敢跟他发脾气。只得从椅子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就往书房外面跑。
“天黑了,我该回去了。”
“站住,”那人慢吞吞起身,薄唇轻合,又是一条新的规矩,“第二条规矩,没让你离开的时候,哪里也不能去。”
崔禧抓住门把手的手愣了一下,却也只是一瞬,等心神博弈结束了,仍旧是狠狠地拉开门,一路小跑回去,“去你的规矩。”
齐恕站在书房,盯着窗外跑远的小人勾了勾唇,如剑的一双眉扬起又落下。不听话确实是个增加乐趣的好法子,只是,过了限度可就叫人不那么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