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饭没有闻起来那样好吃，并不值三十五的价格。她想。
男人吃饭很快，没一会儿便将菜吃完，还剩下一半米饭，直接连着盒子丢到了垃圾桶。
他打了个嗝，“小妹妹，你做的是什么工作？我在a市各行各业的人都认识一些，没准能帮到你。”
苏明周也吃饱了。她放下筷子，“我还没找到。”
“那你想找什么工作？”男人问道，目光认真地看着她。
苏明周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我有点困了，想先睡觉了。”
男人一愣，点头：“好。”
苏明周在沾着陈年黄渍的床单上躺下，望着窗外陌生的风景，闭上了眼睛。
火车上很吵，苏明周躺了很久都没有睡着，
“你要不要吃瓜子？”她听到旁边车厢有个女人问。
——“你要不要吃瓜子？”
苏明周的母亲端了一盘瓜子放到她的床上。
苏明周躺在她家阳台上放着的一张小弹簧床上，正在看手机里一个做蛋糕的视频。
她闻声放下手机，“不用了，我不饿。”
苏明周母亲端起了盘子，“那你饿了自己出来吃，我放在厨房。”
苏明周：“嗯。”
苏明周母亲离开后，苏明周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手机上的信息提示响了一声，是她在学校的舍友发来的。
苏明周点开，
是一桌菜的图片。碗筷不成一套，木桌也掉了好几处漆，但是每道菜都颜色鲜亮，在碟子里堆得满满的。
——放假太爽了
——阿周，你家给你做了什么晚饭？
苏明周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些。
四个小时前，她背着行李回到家里，开门看到了神色诧异的母亲，
“你怎么……”母亲神色平淡地“啊”了一声，“我忘了你今晚回来了。”
饭桌上，两三个碗盘已经空了，继父刚吃完晚饭，站起来回了房间，没有朝她看上一眼。
母亲转身回到饭桌收拾桌上的碗碟，“今天你弟弟出门和同学去旅游了，家里没做什么菜，你饿了就下碗面条。”
苏明周说了声：“好。”
母亲没有再说什么，开始收拾饭桌、洗碗。
苏明周背着行李，穿过屋子，来到屋子外南向的小阳台，将自己的行李放在了床角——不是她不讲卫生，阳台在放了她的小床之后已经几乎没有了落脚的地方。
她的“卧室”是在弟弟上初中的时候搬到这里的时候，那时候她初二。在那之前，她和弟弟住一个房间，只不过她的床仍然是在阳台上——弟弟房间的阳台上。
母亲当时给出的理由是弟弟长大了，而且她过两年就不住家里了，不如提前把屋子腾出来。
苏明周什么也没有说，只答应了一声“嗯”。
后来果然如母亲所说，她的成绩没考上高中，去了隔壁县的一所寄宿职高学甜品，每年只有春节的时候回家两天，寒暑假她都会找兼职度过。
这次国庆节，她一个小学同学结婚邀请她参加，她就打算回来两天，到时候春节不回来了。
苏明周在放假前一天晚上给母亲打了电话，告诉母亲自己第二天要回家，当时母亲是说……
说什么来着？苏明周坐在床边回忆了会儿。
——知道了
对，她说的是知道了。
肚子又咕噜叫了一声，手指有些冰凉，苏明周从中午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
手机上舍友的消息又发来了一条，
——我妈一个劲要我吃肉，可是我在减肥啊，好烦
苏明周也不知道为什么，弯了一下嘴角
——既然是特地给你做的就多吃点
——我家人今天有事，不在家
她放下手机，走到厨房，拿起灶台上的瓜子，端着来到了窗边。
外面的风吹进来，有点凉，她咬了一口瓜子，发出“咔嚓”一声清脆的响。
“咔嚓——”
苏明周在嗑瓜子和两个女生火热的聊天声中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中，对床坐着的那个男人似乎正在看着自己。
她眨了眨眼，再睁开，对床的男人对她友好地笑了笑。
苏明周也弯了弯嘴角。
“列车前方到站a市火车站，请要下车的旅客提前……”
苏明周往窗外一看，竟然已经天黑了。
她拿上自己的行李，一个白色行李箱和一个背包，随着人流往车门的方向去。
不久，火车的速度减缓，几幢亮着灯的高楼出现在了车窗外的视线中。
苏明周侧着头往外看，火车进了一个短短的隧道，十几秒钟后，一片星海出现在了她的脚下。
不，那不是星海。
愣神了一瞬间后，苏明周看清了，那是城市的灯光。
璀璨的城市灯光在黑色夜空下交织成炫目的海洋，在广阔的平原上延伸出去，仿佛要将天空照亮。
苏明周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随着挤挤攘攘的人群下了车，站台上冰凉却清爽的空气涌入肺腑。
苏明周向前走了几步，抬头去找站台标识。
“小妹妹，”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明周回头看他。
“我家住在a市中心街区的公寓，你今天找到酒店了吗？要不要先去我家坐一坐？”男人还是友好地笑，“放心，我真的不是坏人。”
苏明周开口：“不用了。”
男人面带微笑地还想再说什么，苏明周推着行李箱几步钻进了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