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欢水扭头对沈祈安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才开口道:“沈衍之,你我虽多年未见,倒也不必如此生疏吧?一口一个本官,怎的,你与我同拜正三品,至于么你?”
沈祈安难得被怼,嘴角抽了抽,“哼,你倒也知多年未见?我当你早已被这雁沙关的风沙吹得不认识回京的路了。”
贺欢水及冠之前其实是在京中长大,他眼高于顶,平日里也就只瞧得上刚正不阿的沈祈安,一来二去,二人的来往也就多了起来。
沈祈安在朝中未交过什么挚友,若真要算,贺欢水是他年少时唯一的一位真心好友。
后来贺老将军去世,贺欢水不得不挑起贺家军的大梁,二人的联系也渐渐少了起来。
贺欢水愣了楞,随即胸腔发震,爽朗大笑:“沈衍之,你这嘴上功力可不减当年。”
“你省点儿力气说正事。”沈祈安又给他斟了一杯茶,“到底怎么回事?”
贺欢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道:“有人将我军的机密泄露给高丽,一个月前我出兵后,高丽虚晃一枪,我后撤之时中了他们的全套,我贺家军……几乎全都被围住。”
“什么?!”
沈祈安大惊,随即又冷静下来,“可传言贺家军一夜之间失踪,连你也不见了踪影……你说这战败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如今看你身受重伤仍活着,想必你贺欢水带的兵也不至于蠢笨到全军覆没吧?”
贺欢水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没错,贺家军拼死杀出重围,为了引出内奸,我让他们分散到各个地方藏了起来。”
“几万将士,这、这如何能藏?”
贺欢水却狡黠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哼。”沈祈安冷哼,视线将他从头大量至脚,“你的妙计就是让士兵们藏起来,然后你以身犯显抓内鬼?!贺欢水,你的命就不是命?!”
贺欢水没想到沈祈安会这样说,他嘴唇蠕动,最终叹息道:“可他们早已是我贺欢水生死同舟的兄弟。”
这句话出乎沈祈安的意料,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内。
“那申孝全又是怎么回事?”他不再纠结贺家军,既然贺欢水做好了安排,那必定还会留有后手。
“高丽近两年狼子野心,意图吞下雁沙关,我几次与高丽开战都大获全胜,可就在我们被人出卖后,我潜伏进了申孝全手下所掌管的府衙队伍之中意外发现,申孝全与高丽人常有来往。”
贺欢水抿了抿唇,“我不愿相信一方父母官会出卖自己的国家和百姓,可就在你到徽州城之前,我发现,申孝全……竟是伪装成大昭子民的高丽人。”
“正值高丽派将军护送公主到京都和亲,高丽人在徽州有了通关文书,来去自如,那位大皇子就是申孝全的接头人。”
“他发现了我的踪迹,派人杀我灭口。我毫无办法,只得伪装成乞丐……”
想到这几日申孝全种种“忠心”表现,沈祈安嘴角弧度上翘,冷笑道:“所以,城中无粮是假,不战而屈人之兵是真。”
“若我所料不差,高丽这两日,还会对雁沙关发起进攻。”贺欢水看着床上的幔帐,“沈衍之,没想到有朝一日,你我还能并肩作战。”
“我也没想到。”沈祈安注视着他的双眼,“当年意气风发的贺小将军,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