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晙达和芫启回过头,看见曾天佑正立在门口,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曾天佑进入房来,掀起衣襟便单膝下跪,“在下告罪!不敢奢求姑娘谅解!”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默默地站在一边。
芫启看到曾天佑之时,小眼神闪亮了起来,那苍白的小脸上,爬上了几丝红晕,见曾天佑如此大礼,忙说:“无妨无妨,曾老大快快请起!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曾天佑拱手相道:“姑娘大度!这份情我记下了,日后若有所需,姑娘自是吩咐。”
芫启一听“日后若有所需”,那眸子更亮了,神采光亮起来,笑得如地主家的傻大姐,“定有需,定有需!”
曾天佑这才站起身来,豪爽地大笑两声:“哈哈,好!姑娘爽快!”
冬晙达看到芫启那地主家傻大姐的笑,嘴唇紧闭,面色绷得紧紧的。
“为什么羊肉汤会触发你的癫狂呢?”芫启不忘追问。
曾天佑的脸色暗了下来,苦笑了一下,“这怕是我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坎了……”
曾天佑是武邛山下一个叫做冒布镇地方的人。
十年前,周永之战爆发,武邛山脉沿线的村镇首当其冲,成了一线战场。
但那里是家园啊,不到迫不得已,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
曾天佑的父亲拼着那一股子傲气,守着自己的家。
可是人祸更甚于天灾。
武邛山脉沿线都在打战,无法耕种,无法狩猎。
家里很快就没有吃食了。
娘亲那时候也病了,真是到了粮绝的时候了。
没有医药,娘亲很快病逝了,父亲带着曾天佑和他妹妹埋葬了娘亲后,迫于无奈,最终还是逃离家园,流离失所,四处流浪。
但在外的日子更难过,没有田,没有地,只能给别人做做苦力,赚上那么一口吃的。
妹妹还小,曾天佑自己不舍得吃,也要把那一口让给妹妹。
那一年冬天,大雪纷飞。
几根木棍,几片稻草搭起的棚子,就是他们的家。
已经七八天没有吃食了。
也找不到一点的工作。
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曾天佑的父亲,那个也曾经满是傲气的汉子,带着两个孩子在街上乞讨了一日,一个铜板,一个馒头也没有讨到。
妹妹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了。
雪花纷纷飞飞,冷到骨子里。
三个人浅一脚、深一脚,互相搀扶着回到那草棚。
父亲就这么呆呆地望着窗外。
外面的天模糊一片,也不知道父亲在看些什么。
再坚强的男人,也被生活压弯了脊梁。
那一天夜里,父亲对曾天佑说,把妹妹卖了吧,三个人才能活。
曾天佑不愿,他把妹妹紧紧的抱在怀里,已经十岁的妹妹了,那么轻啊,轻得就像一片羽毛啊。
父亲说,妹妹跟着我们都是死,还不如卖给有钱人家……
曾天佑哭了,他不得不承认,也许父亲说得对,妹妹卖个有钱人家里,比跟着他们好。
妹妹被卖的那一天,父亲带回了一串铜板,还有几斤的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