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晙达这才得以看到,在酒馆的中间,有一张不大的四方台。
段渺正一脸铁青地坐在一边。
另一边,一个瘦弱的粗布灰衫少年,一脚踩在板凳上,一手正用一根草叶将一只蛐蛐从斗盆里,往手中的竹编小笼里引。
动作略微有些粗鲁,似乎没有引成,便丢了草叶,直接从斗盆中将那蛐蛐抓起塞进竹笼里。
盛菊站在段渺身后,轻轻地扯了下段渺衣袖,“渺公子。”
段渺根本没有回头看盛菊一眼,甩开盛菊拉着他袖子的手,双眼死死地盯着灰衫少年手中的竹编小笼。
少年轻快地吹了口哨音道:“威猛将军,今日给我长脸了,回去赏你吃粒大米。”
段渺再也忍不住,“砰!”他双手猛地砸向桌面,拍案而起,吼道:“欺人太甚!”
少年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段渺,只见段渺脸色涨红,怒目圆瞪,怒气冲冲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小竹篓。
少年嘻嘻地耻笑道:“你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难道输不起吗?”
喝着酒的冬晙达也放下了酒杯,疑惑地看了看段渺和那少年,以段渺的心性,绝不是输不起的人。
“谁说我输不起!”段渺火冒三丈,“输了就是输了,我确实是输了!”
少年摇了摇手中的竹篓,嘻嘻笑着道:“那你恼什么?”
“我恼你欺人太甚!”
少年更是莫名其妙地看着段渺。
段渺气恨难消,语气顿了下,发觉自己用词不当,又气哄哄地重新说了一遍:“我恼你欺虫太甚。”
但那气势却是大大的少了一截。
少年挠了挠头,大惑不解:“欺虫太甚?”
“威猛将军啊!这是打败我永胜将军的威猛将军啊!”
段渺离开座位,移步到了少年面前。
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手中抓着的竹笼接过来,如珍如宝地捧在手上,满脸倾慕地看着竹笼里的蛐蛐。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它?你应该给它世界上最高的待遇!它是要住官窑造的蛐蛐宫,要吃天山雪莲,夏日要有冰晶降温,冬日要有精炭保温……”
段渺正一脸陶醉着说着。
冬晙达轻哼一声,段渺在吃喝玩乐上倒是有见识,眼角却见那少年正漫不经心地听着段渺,两眼却看了眼二楼走廊。
冬晙达顺着少年的眼神看去。
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从二楼一间雅间走出来,脚步不停歇地下了楼,转身就迅速从酒馆的后门离去。
“我这将军可不是温室的花朵。”少年大笑着,从段渺手中夺过了蛐蛐笼。
“你开个价,卖给我吧!”段渺眼睛都快贴在那蛐蛐笼上了。
少年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略略思考了下,肯定地摇摇头:“不卖。”
“五百两。”段渺比出五个手指头。
周围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五百两一只蛐蛐,可是天价了。
少年犹豫了,看了看段渺,又看了看手中的竹笼子,好是一会,终于还是把蛐蛐笼塞进怀里。
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不卖!”
“一千两!”
“嘶!”围在他们身边的人们都倒吸了口气。
若说五百两买只顶级的蛐蛐还偶有所见,那一千两,可真是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