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话一出口,景澜不是个聋的,自然听见了。她一头雾水:\"什么我的肚子?孩子?\"她清清白白,哪来的孩子?
安德烈非常不理解舒尔茨为什么要捂住他的嘴巴,挣扎开来,也跟着疑惑:\"啊?你不是怀了舒尔茨的孩子吗?\"然后,他屁股被舒尔茨踹了一脚。
他不明所以,上次去慕尼黑找舒尔茨的时候,他也没听说舒尔茨有个妻子,还有了孩子。这舒尔茨,也不知道怎么当兄弟的,这都不告诉他,还打他?
\"孩子?\"景澜看向舒尔茨,\"舒尔茨先生,你给我解释解释。\"
\"这个……\"舒尔茨心虚,视线都在飘移。
安德烈看看景澜,又看看舒尔茨。突然就懂了,他被舒尔茨骗了。这两人没结婚,更没有孩子。
\"说吧舒尔茨先生,这到底怎么回事。\"景澜交叉着手臂,一副审问他的架势。
一心虚,舒尔茨耳朵都红透了,不敢看景澜的眼睛,支吾了半天才说:\"我说你怀了我的孩子,安德烈那群伙计才我进去看你。\"
他听到景小姐一声冷哼。
更窘了:\"好吧……这确实很损你的声誉,我向你郑重的道歉。\"
又是一声哼。
舒尔茨几乎要钻洞了。
\"今天我吃什么?\"景澜不揪着这话题,盯着他手上的东西。
舒尔茨才想起来,把手上的东西拿出来:\"粮食紧缺,只有稀粥了。\"
冒着热气,还热乎的。
\"喂我吃。\"
她这话没有命令之意,却让舒尔茨心甘情愿的给她喂粥,看这熟练的动作,貌似他在这几天里已习以为常。
安德烈第一次看到,曾经在学校里高傲不羁的舒尔茨,居然有一天肯为一个女子做牛做马的场面,这比公鸡下蛋还要稀奇。
看样子,他们虽没结婚,目前却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等等,情侣?安德烈才惊觉,自己站在这里是看他俩秀恩爱的。随后他愤愤退出了病房。
翌日,景澜就出了院,舒尔茨陪同她去警局。
安德烈为景澜引路,将她带到殷兰所在的监狱。
探视室内,昔日旧友互相对望无言。
“我知道你现在很恨我,不过还是感谢你能来看我。”殷兰第一个出声。她脸色苍白萎靡,景澜想到四个字,油尽灯枯。她记忆中的殷兰,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子。
“我不会恨你,你对我而言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从你有害我的心开始,我没有你这个朋友了。”景澜漠然,\"我此番答应你的请求,只是为了这段所谓的友情画下一个句号。\"
殷兰惨然一笑:“我知道,得到这个结果是我应得的。”
景澜看了她半晌,才说:“他对你一点都不好,他打你,眼睁睁看着你被他人伤害,你就这么对他死心塌地?还为他承担下一切罪责?”
“阿兰特他对我很好的,我刚来维也纳的时候,举目无亲,陌生的地方让我感到极度的孤独,再后来,家中变故,母亲跟别的男人跑了,父亲的病重,两个年幼的弟弟嗷嗷待哺,我恨,为什么接连的灾难发生在我身上。”
“直到我遇到了阿兰特,是他给予了我温暖,那些事,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他做的。”殷兰还在为他辩解,“他以前脾气很好的,他性格很温柔,只是这场经济危机让他的工作没了,他的脾气也变得时而暴躁,我想帮他,可我家破了产,我帮不了他。”
到了现在,她还在为阿兰特感到自责。景澜恨铁不成钢,到底是昔日好友,再怎么表现得冷漠,内心还是有所触动:“所以你就跟着他去坑蒙拐骗?甚至出卖自己,任由自己堕落?殷兰,你真的疯了。”
“你早跟我说出你家中困境,我肯定帮你,而你联合你的阿兰特来害我?读那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哪里去了?”克林曼恋爱时的少女心思景澜能理解,但是殷兰的爱,把她整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实在不能理解。
“你不懂,他在我处于冰冷的黑夜时给了我暖意,在我低迷时给了我安慰,他救了在深渊中的我,他让我做什么,我甘愿为他做。”殷兰冥顽不灵,“让我堕落的是这个世界,不是阿兰特,若是我家中不破产,我一定能帮到他。”
景澜的身心突然感到极度的疲倦。或许她真的不懂,到了一定地步的感情可以改变一个人。
“既然你那么爱他,何必救我?还把你的最爱的人捅了。”
殷兰沉默了。良久,她才开口:“你曾是我最好的朋友。”
“良心发现了?”景澜只觉得好笑,“你这一行为,等同于背叛你的阿兰特。”
“不,我为他揽下所有罪责,算是弥补了他。”殷兰摸着肚子,笑了起来,“况且,我有了他的孩子,若是判起来,我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景澜只觉得可怕:“他知道么?”
“他不知道,等下次我见到他时,我会告诉他。”
“我想,你不会再见到他了。”
殷兰突然变了脸:“你说什么?!”
景澜重复道:“我说,他不会再见你的。”
“你胡说!”她双手扶案而起,怒目圆瞪,看着景澜。
景澜直视她:“在你说为他揽下所有罪责前,他已经向警察把所有罪推到你身上了。”
“你骗我!”
“我没理由骗你,事实上是这样。”景澜看向站在探视室门口外的安德烈,“你不信,你待会可以问问那个警官,或者,你让他向阿兰特转述,你要见他。”
“我一定会的。”殷兰死死地盯着她,“我开始后悔,伤害了阿兰特而救了你。”
她已无可救药。景澜不想待在这面对她了。
临走前,景澜刚要开门的手停了下来,没有回头:“你醒醒吧,给你带来灾难的不是世界,不是你家里人,家里破产更不是你堕落的借口,让你变成这样子的,是你所谓最爱的阿兰特。”
关门后,殷兰说了句话,至于说了什么,景澜没听清,也不想去听清。
再也不见了,殷兰。
警局外边,冬日暖阳正好,舒尔茨在等她。
见她出来,手上也不知道从哪买来的一枝红玫瑰,递给她:“我买了明天中午回慕尼黑的火车票,一起回去吧。”
笨拙的示意,却又不失浪漫。
景澜浅笑着接过那枝玫瑰:“好的,舒尔茨先生。”
第二日,安德烈赶在景澜和舒尔茨前往火车站前,告知他们消息,殷兰昨晚在狱中上吊自杀。
阿兰特没有去见她,她为他做的一切都是笑话。突然认清了现实,她无法承受,对她来说,或许死亡也是种解脱。
景澜没去见她最后一面,而是踏上了去往慕尼黑的火车。
手上是安德烈给她的一封信,是殷兰写的。
她看了几眼,问舒尔茨借来打火机烧了。
回到慕尼黑后,她还是写了一封信,寄给远在中国的父亲,请他多照顾殷兰病重的父亲以及两个双胞胎弟弟。
对于这位曾经的挚友,这是她对她最后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