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裂痕(1 / 2)

景澜带着儿子逃往华沙,暂住在奎琳的表姐家。

他们刚在此地落脚不久,帝国的轰炸就袭击这个摇摇欲坠的首都,听说前线的波兰守军的战局也不容乐观。

他们意识到,波兰全境都即将沦陷。

他们每天都在临时挖好的防空洞中怀着恐惧的心情度过。除了白天,德国人也会进行夜晚的轰炸,燃烧弹一投,就是大面积的死亡。

奎琳没等到她满怀期待的浪漫婚礼,却等来了国家的战乱。她时常在晚上响彻云霄的轰炸声中忐忑的依偎在维克多怀里落泪。

他们不敢轻易熟睡,连续的轰炸声折磨着人们的身心,以及轰炸机尖厉的鸣叫,他们生怕一个几百吨的炸弹落到自己头上,即使身在防空洞。

景澜更是如此,因为她还带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她的头发已经凌乱成结,也已无心去打理。

小景安听到轰炸声就会哇哇大哭,她只好抱在怀里轻声哄。

清儿死了,她压抑的心情无从宣泄。她也想哭泣,可谁又会接住她的眼泪?

那个自诩帝国之鹰吗?她的丈夫,此时此刻却在波兰的高空上实施侵略性的轰炸,炸垮这个国家的一切。

或许,他毅然投下几百吨的炸弹终有一天会落在他妻儿头上。

她无法改变战争,她是如此渺小,她只有祈祷,发生在这个国家的战争尽快结束,不要再殃及无辜。

轰炸一直持续了十多天。景澜已经忘了这些天里哄了孩子多少遍,自己的心因为轰炸机尖锐的鸣声和爆炸声而惊恐了多少遍。

在防空洞的日子里让人已经遗忘了几号日子,但景澜可以确定的是,中秋早已过去,事先与她丈夫的约定终是无法达成。

今天没有轰炸声,第二天也是,战役结束了,战火也随之终止,因为这个国家放弃了抵抗。

防空洞躲避的人被德军赶了出来进行登记。景澜护着儿子,微微低头排着队。

\"东亚人?\"负责登记的德军说。

\"……是的。\"景澜的尾指微微颤抖着——她生怕这群德国人因为她是外族人而把她抓走。

不过好在他们并未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登记了景澜的名字就放她离开。

景澜松了口气,前去隔壁的队伍找奎琳一行人。

\"景澜?\"有人在后边叫住她。

景澜回头看,是穿着一身军装的安德烈。

她无言,对侵略者没什么话可讲——她对他们的印象因这一场侵略而改观,只因为她最亲近的侍女死在了他们的炮火下。

再者,她的国家也在承受侵袭,国民饱受战争的折磨,她无法做到与侵略者共情。

即使,他们会跟她谈论为了国家的荣耀、一个战士的忠诚。他们都被军国主义洗脑,当然这不外乎他们确实是一个狂热者。

但死在他们炮火底下的,也确确实实有很多无辜的人,不是吗?

景澜没有理会安德烈,就在他要跟上来时,她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回玛茜家的路上,一眼望去,这座城市剩下的只有被轰炸过后满目疮痍,以及游行在华沙大街上成群的波军俘虏。

当然,还有以占领者身份进入华沙的德国军队。

不过几天,纳粹德国在华沙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阅兵。

德军阅兵的队伍整整齐齐,普鲁士正步踢得地动山摇,装甲部队开着坦克,浩浩荡荡行驶在华沙的土地上。

检阅仪式台上那一面红色的万字旗高挂,示意着纳粹德国的胜利。

他们还会继续胜利下去,直到全欧洲的街道插满万字旗帜。他们的元首、将领,乃至全部军队都这么认为。

这个国家归为宁静,破损的建筑重新开始修缮,华沙的大街上已经有来往甚多的德军。

玛茜的家很幸运,没有被轰炸所波及。目前华沙被德军占领,想出去更是难上加难,景澜只好跟儿子暂住在玛茜的住所。

战争过后,城内粮食紧缺,大多都上交在德军手中。玛茜家里所储存的食物也不多了。

玛茜她病了,卧床不起,奎琳和维克多俩人出了去,这任务只好交由景澜完成。

擦拭掉小景安嘴角残留的食物,景澜便抱着他出去碰碰运气,也许今天会抢到一些好吃的东西。

可惜她预估错了,外边零下十度的天气,街上并没有几个人行走,更别提能购入一些食物了——因为战争发生才不久,很多店铺的大门都紧闭着。

小景安被景澜托举着,他似乎不怕冷,虽然肉肉的脸蛋被冷风吹得通红,却袒露着肉爪子玩着玛茜送他的玩具球,乐此不疲。

孩童不知忧愁,只因一个小小玩具球就能开怀大笑。

实在太冷了,今日注定是没有收获的一天,景澜打算原路返回。

有辆黑色的汽车缓缓行驶在她旁边,就要与她擦肩而过。小景安没有抓稳玩具球,球掉在了地上。

汽车停下了。景澜弯腰去捡球,那一双黑色的军靴闯入了她的视线,接着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比她抢先一步把玩具球捡起来。

\"澜澜。\"熟悉的声音。

景澜身躯微乎其微的颤了颤,这细小的动作舒尔茨立即就捕捉到了,他把球就要塞给自己的儿子,\"乖儿子……\"

景澜一侧身,躲开了他。

那只手顿住了。

小景安见到他爹非常开心,挥着手,嘴里咿呀咿呀的叫着。

舒尔茨许久不见儿子,想念得紧,想逗逗他,奈何儿子的妈妈不允许。

\"上尉先生。\"她陌生的语气令他感到悲伤,\"我不想旁人看到我在华沙跟一个侵略他们国家的人走得太近,这对我和我的孩子只会带来坏处。\"

他这一刻如鲠在喉,心像裂开了一个口子:\"这我当然知道,可是女士……\"

不,这般卑微的模样不符合他,他理了理军帽,严肃起来:\"在华沙,有我在的一天,谁敢欺负你们母子?\"

\"上尉先生的口气不小。\"景澜勾起嘴角,却是对他冷笑,\"可我不想与孩子跟一个侵略者走太近。\"

\"澜澜。\"舒尔茨沉了语气,似乎在隐忍,\"我不得不这么做。\"

她去了波兰,他却临时收到了进攻波兰的指令。

天意弄人。

丹尼从主驾驶位下来,他有时会代替洛德担任舒尔茨的司机。

\"景姐姐……\"

景澜看到他,就想到已经逝去的清儿。

她无法做到心平气和的面对他们,即使他们有再多的身不由己,即使非他们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