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被刀割开,子弹被镊子取了出来,血肉都模糊了,没有麻醉药,景澜被痛醒了。
耀眼的灯光有些刺眼,她不自觉抬手——
“别动。”
来不及了,血又涌出来一些。
她看清了眼前的男人。不是舒尔茨,是安德烈。
这人又一次救了她。
安德烈紧皱着眉头,盯着景澜的眼睛,说:“我在给你取子弹,你不要乱动。”他手上没有麻药,刀直入皮肤,她会被痛死的。
\"你忍一下。\"他检查了一遍创口,确认没有弹片遗留,然后给她缝合。
痛感让景澜愈发清醒,冒着汗的额头却暴露了她的脆弱。她头发都湿了,眉毛几乎拧成一条线。
“痛就喊出来。”安德烈停住了手。
景澜喉咙沙哑:“动手吧,我不怕疼。”
针穿过她的皮肤,她硬是一声没吭。
见她没有昏迷的迹象,安德烈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景澜小姐的毅力非一般人。”
景澜不答。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张嘴说话了。
安德烈也不介意,继续道:“我前不久被调遣到巴黎驻守,从一个农庄回来,就在树林听到枪响,哪知会是你,你得罪了什么人?那士兵的装束,是德国陆军。”
枪杀一个德国士兵,此事非同小可。他相识景澜多年,她必然不会是别国的间谍和特务。
可若是事情弄大了,他想保人都保不住。
细针又穿过景澜的皮肤,她微微垂头看了看,肩膀血淋淋的一个口子,红的鲜艳,也残忍非常。
“我也不知道。”她闭上了眼,不去再看。
“你......”安德烈顿了一会,然后说出不确定的想法,“是舒尔茨?”
景澜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安德烈先生会医术?”
“家父在我小时候就希望我长大后成为一个外科医生。”
“那又为什么会当警察?还有参军?”
安德烈的回答如其他德国青年一样的话术:“为了国家。”
景澜没有出声。
沉默间,伤口已经缝合好了一半,她的眼睫毛颤动着,安德烈唤了几声,没有回答。
就当他以为景澜又昏迷过去时,就听到她说:“他失忆了。”
“谁?”
“舒尔茨,他忘了我,忘记我跟他所有的事,但唯独没忘记你们。”
“他迫降后的事吗?他脑子出问题了?”安德烈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你在他心里的分量何其重,他忘了我们也不会忘了你。这太难解释,太出奇了。”
景澜虚弱回应:“事实就是这样,他忘了我。他的二叔为了阻止我跟他在一起,计划抢走我的儿子,现在安排人杀了我。”
\"噢,我差点忘了,他的二叔,是个狂热的种族主义者。\"眼看针又要刺入她的肌肤,安德烈不忍心下手了。
“怎么停了?”景澜轻飘飘的说,“快点儿,缝完后好让我睡一觉。”
针扎了进去,这次安德烈手法很快,景澜没忍住低低的“嘶”了一声。
“很痛?”
“不,继续。”
创口不大,子弹打入的位置不算深,安德烈很快给她缝合好了。
\"在他身边待不下去的话,来我身边待着吧。\"安德烈给景澜擦拭掉肩膀其余的血迹,没等到她回答,却等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景澜?\"他低喊了一句。
还是没回应。
在缝合伤口的时候,她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下午。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在,景澜直起腰,肩膀扯着疼。女佣进来给她换洗衣物,并告知她安德烈出了一趟门。
安德烈去了一趟郊外树林。他本想做点手脚,可已经被人抢先一步。车辆和警卫的尸体都不见了。
没过几天,他打听到盖世太保正要抓一个东亚女人。
景澜被污蔑成一个在法国反抗纳粹的党伙,冠上杀害德国士兵的罪名。
为此,安德烈叮嘱她不要出门,待在他的家中是最好的。
景澜无所谓了。她现在也无处可去,一切挣扎都显得那么无力。
不过很快,逮捕的消息不知道被谁压了下去,到最后,这件事情无人问津。安德烈也摸不着头脑。
\"一定是他。\"景澜坚信不疑,\"他相信不是我做的。\"
\"舒尔茨?好吧,不得不相信,即使忘了你,他还是会护着你。\"安德烈情绪掩盖不住的低迷,\"我想我得找个时间,好好跟他说说他曾有个妻子?\"
他向景澜投去眼神:\"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你在他面前还是装作不认识我比较好。\"景澜还是不敢贸然跟他相认,自己对现在的他而言,跟一张白纸无异,\"这太唐突了,我怕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