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支单于对伊犁放牛明显客气不少,主动垂询道:
“智者以为,周人到底想怎么打?”
瞎了一只眼的伊犁放牛,显然早有思考,道:
“单于,周燕前年刚大战一场,今年起事仓促,肯定不可能与我们决战。
我猜,他们大概率是想消耗我们。”
郅支单于蹙眉问道:“消耗?这有什么意义?”
伊犁放牛道:“单于可曾听说,周人欲重建西域都护府?”
郅支单于闻言勃然色变:“周人真敢要我王庭?!”
伊犁放牛道:“单于,周人已经今非昔比了。他们不止要我们的王庭,还要燕人的王庭。
您也亲自看到了,燕西五部竟然和周人穿一条裤子了,若是整个燕西都跟了周人,甚至只要半个燕西跟了周人,单于王庭,燕人王庭,哪个又能守得住?”
郅支单于闻言竟然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他已经隐隐预感到周人的野心,可真相被揭开时的触目惊心,仍令他惊怒交加。
如果周人拿到燕西骑兵,只要五万,与周军步骑配合,肯定能横扫天下。
“燕国难道就听之任之么?”
“单于,燕人若是不理,今日在河套的可就不止五部了,大半个燕西可能都要来。”
这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心焦。
郅支单于皱眉道:“既然如此容易,因何周人时至今日才拉拢燕西?”
伊犁放牛道:“单于,过去周人家的余粮都被权贵们瓜分了,周人皇帝能调动的非常少。
如今周人那位小相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随便漏点出来,就够燕西吃得饱饱。
更何况,此次周人也是慷他人之慨,把河套的粮食许给了燕西各部。”
郅支单于神色阴晴不定了一会儿,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正色道:
“智者,这仗,该怎么打?”
伊犁放牛道:“单于,稳妥之策,在于剪除周人羽翼,然后与周人长期对峙。”
郅支单于一听登时蹙眉:“我匈奴十几万大军,难道连一万多周人都吃不下么?”
伊犁放牛道:“吃肯定吃得下,只是代价不可承受。若是死伤太过,正中了周人的消耗之计。”
况且,周人怎么可能没有后援?
郅支单于不再吭声,静候下文。
伊犁放牛稍稍正色道:“单于若不甘心,请联结燕国,即刻与周人决战!”
听到这个石破天惊的提议,郅支单于皱眉道:
“决战?是否过于草率了?”
伊犁放牛道:“单于,眼下决战,只有我们准备最充分,不是么?”
郅支单于竟无言以对。
东匈奴主力都来河套了,还有三万多在河西走廊。
若要决战,周人和燕人才是最仓促的。
若此,东匈奴也更容易凭借先发优势,争取对自己相对有利的态势。
“单于,只要燕国愿意尽起燕西骑兵来援,如今的燕西五部再也无法襄助周人作战,便是不愿与周人反目,退兵便是极限了。”
伊犁放牛循循善诱。
郅支单于叹道:“策为上策,只是便是即刻派遣使者,燕国毫不迟疑应许,冬日来临前,怕是也难以集合燕西各部南下了吧?”
伊犁放牛道:“单于,先派兵剪除周人羽翼,然后围点打援。挨至明年开春,燕人自会引兵西来。”
郅支单于终于微微颔首:“便依智者之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