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映照着墙上的丹青,相柳不自觉后退一步。
小夭继续逼近:“在菩罗幻境中,你为何问我爱不爱你?为何与我亲吻?”
相柳退无可退,紧紧靠着墙壁一声不语。
小夭伸出手,相柳没有阻拦,她缓缓摘下那银白色的面具,那漆黑微冷的眉眼已没有了幻境中的温柔,就连氤氲的烛火落在他的眼角也没染上半分柔和。
是了,这才是真正的他。
相柳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王姬可问完了?”
那一瞬间小夭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捏着那张面具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小夭才退后几步,退回到一开始的位置,将自己缩进硬壳中。
“你不是他……你走吧……”
周遭的空气突然很静,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相柳看了小夭一眼,转身离去。
关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泪水终于决堤而下,小夭疲惫地蹲下身子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
她原以为自己会很坚强,只要他还活着,一切都不晚,但是现在小夭才明白什么叫做往事不堪回首,自始至终他都不曾承认过他爱她。
小夭缓缓站起身走到榻前,一杯一杯执着高脚杯浅酌慢饮,片刻间她的双眸已经有了一泓醉意。
喝完酒,小夭如坠梦里,踉跄着脚步走在下着雪的长街上,此时的轵邑街道上还是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偶尔有牛车哒哒的穿行。
相柳不紧不慢的在身后跟着小夭,见她一会儿捏个雪球砸向地面,一会儿踢踏着地上的薄雪嬉笑,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心中稍稍安稳。
小夭捏着雪球穿过一条十字路口,一匹冲出来的墨色天马躲闪不及,眼见就要撞到喝醉的小夭,电光火石间,一墨绿色的身影自天马上飞起,搂着小夭的腰将她拽向一旁,两人双双跌倒在地。
小夭受了惊吓,酒也醒了三分,待看清眼前人的模样时惊呼了一声:“防风峥!”
防风峥在幻境中受了重伤后不治而亡,没想到现实中的他还活着。
防风峥穿着一身绿鬓色衣袍,面容俊美,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女子,不记得在何时何地见过她。
“你是?”
小夭慌忙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裳,“萍水相逢,再见!”说完便如脱兔般飞窜了出去。
防风峥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夭离去的背影,喉间溢出低低地笑声:“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相柳站在街对面,玄衣染白,风袭来,吹落了他发丝眉眼的残雪,那双清冷的眼眸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毛球在驿馆焦急地走来走去,生怕他那不值钱的主人又被几句好话给哄了去,奉心又送命。
相柳回来见毛球还没睡,便知道他又要多嘴多舌:“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滚去睡觉。”
毛球憋得脸通红,跺了跺脚:“我就问一个问题,你面具呢?”
相柳淡淡道:“丢了。”
“面具丢了不要紧,心可万不能再丢了!”
相柳目光划过,合上了毛球的嘴,道:“既然你这么多嘴,就罚你两日不能开口说话!”
毛球憋屈得很,“呜呜”了两声见相柳没有心软的样子便躺到一旁的榻上去睡了。
相柳熄了灯躺到床上,在一片寂静中,他的心却犹如擂鼓,咚咚作响。
他掏出那只冰晶球,女鲛人在贝壳中向男鲛人伸出期盼的手,而男鲛人却背对着女鲛人,隔着冰晶与自己遥遥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