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移驾洛阳之后,承乾留守长安,倒是一下子无人拘束起来,十分自由,虽有许多老臣名宿留守辅佐,但一个个七老八十了,承乾根本就懒得理会。
唯一遗憾的就是长孙皇后走时,特意让裴侯二人随侍身边同往洛阳去了,这让承乾觉得很是食不知味,可又不能忤逆母后。最可气的还是皇后还让苏氏也跟着去了,并让裴氏的出的长子李象,过继到苏氏名下。
皇帝更是直接下诏,册封李象为皇太孙。
他这个皇太子还在,结果又封一个皇太孙,早早就把他的继承人为他选好了,李象他确实是挺喜欢的,但凭什么把裴氏所出的李象过继到他厌恶的苏氏名下?
心里憋着股火,承乾在长安也就暗着在较劲。
贺兰楚石倒没敢乱接话,卫公秦琅年纪虽跟他差不多,甚至还要小他两岁,但人家十六位就以靖乱协谋之功封国公了,之后更是屡立奇功,成为贞观朝的一个奇人,在朝中那是七拜七罢宰相,但圣眷之隆却无人可及。
如今封镇岭南,一人独掌南天,长安坊间有好事之人,都直接称秦琅为镇南王或是南天王了。
这等地位权势,贺兰楚石区区一个东宫千牛,哪敢轻易得罪呢。
虽说眼下太子对秦琅多有不满,但人家两人什么关系?十年的师生之谊,秦琅还是太子的妹夫,明年可就要正式迎娶长乐公主入门的,现在太子抱怨秦琅几句,自己若不识好歹也跟着骂秦琅,回过头太子若跟卫公又好起来了,那自己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毕竟他怎么看,都觉得太子不可能真跟秦琅翻脸的,毕竟那位既年轻又有权势还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太子是离不开秦琅的。
一念及此。
贺兰楚石倒是更加打定主意,此时自己不能跟着太子去骂秦琅,更不能在中间挑拨离间,相反,还得劝说太子保持与秦琅的关系。
“殿下,刚见到长孙少卿。”
长孙少卿说的是宗正少卿长孙冲,他是长孙无忌的嫡长子,性格温和,人也有才华,在一众勋戚子弟中算是较为难得的了,被皇帝都称为是一个既有才还没野心之人,所以如今任宗正少卿之职。
虽说远比不上秦琅,但天下也就那么一个秦琅而已,长孙冲当初在陇右也是真正血与火的战场上历练出来的。
他也是长孙无忌的妹夫,贞观七年与公主完成大婚,如今儿子都生两个了。
“从洛阳来吗?”
“嗯。”
长孙冲做为宗正少卿也是迁到洛阳朝廷的,这次回来是被皇帝授为长安宗正卿一职。
年纪轻轻,已为九卿,虽只是行台九卿,但也不一般了,这可不全因为他是长孙无忌的儿子。
“听说圣人还让长孙驸马兼任东宫太子家令一职?”贺兰楚石问。
承乾点头,“本来孤是要让你做太子家令的,可我舅公高令公执意阻拦,孤也拗不过他,没料到天子却从洛阳派来了长孙冲。”
对于太子家令这个官职,贺兰楚石虽然也心动过,但也知道自己的资历远远不够,所以长孙冲来任此职,他也没有什么好不满的。只要太子对自己的信任不减,东宫千牛还是太子家令,倒没太大关系。
不过刚才与长孙冲碰面时聊了一会,却也让他隐约明白了如今洛阳那边对长安这里的情况十分不满的。
长孙冲这次就是带着皇帝的口谕来的。
心头百转,贺兰提醒承乾。
“最近行台的诸位相公对殿下崇佛之事多有不满,事情越闹越僵,估计洛阳那边也惊动了圣人,所以才会有派长孙驸马前来一事,殿下还请注意一些啊。”
“哼,那些老家伙,孤敬重他们年迈,他们却欺孤少,这个不许,那个不行,那圣人走前可是在诏令里说的明明白白的,孤留守长安,权知军国之事,领雍州牧,长安行台都听孤的节制,孤做个什么决定,难道还要事事通过他们吗?”
贺兰楚石小心劝谏。
“殿下,按制,长安行台三省六部诸司,各司其职,殿下是总揽,但就算是洛阳朝廷,中书门下相公们的权柄也是很大的,圣人也要依靠他们处理国政军事,有时意志相左,也不是就能随意一言而决的,殿下要做事,也还得尊重下行台的诸公啊。毕竟都是元老重臣,若是闹僵起来,吵到洛阳去,对殿下也不好。”
“贺兰楚石,你今天怎么了,说话怎么尽往外呢?”承乾将还剩下一半多的那块西瓜直接甩到了一边,瞪着贺兰楚石。
“臣都是为殿下好啊,如卫公虽在岭南没有奉殿下令奉送高僧等来京,但东宫这些年内坊充盈,不都是倚靠了卫公吗?就算现在卫公在岭南,但东宫的各处进项可也都没受半点影响啊。这说明什么,说明卫公依然还是在全力支持太子殿下的,否则的话,他若是真的弃太子不顾,那肯定也就不会再为东宫用项收入费心,直接釜底抽薪,我们东宫的收入可就要减少七成。”
承乾黑着一张脸,贺兰楚石有些后悔说的这么直白,正僵持着时,内侍来报,说新任长安宗正卿驸马都尉长孙冲求见。